(' 晏辞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面上的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你说的这个琼花宴,当真只是用来会友的?”
他秦家二少爷,难道不是别人主动过来结交他吗?什么时候他还要主动去结交别人了?
秦子观微微吃惊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我相处这么久,理应舅甥同心,你难道不信我?觉得我能骗你不成?”
他面上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和一点点委屈,不等晏辞说话,伸手指了指琳琅:
“琳琅平日里素来不说谎的,你不信问问他。”
琳琅闻言立马上前一步,面上依旧带着得体微笑:
“表公子,小人从来不说谎。小人可以作证,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
晏辞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面上带着同样的微笑,怎么看怎么都有那么一丝——
不怀好意。
他一时无言,只好道:“我不是不信你意思。”
秦子观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闻言眼尾一挑,带着几分恣意,仿佛是为了故意让晏辞说个所以然出来:
“那是为何?”
“…”
晏辞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默然无语,也不能明说自己直觉觉得他“动机不纯”吧。
于是他再一次妥协了:“放心吧,决计不会让你在琼花宴上丢人。”
第168章
秦家背靠灵璧山的花阁里。
此时初春已至,灵璧山上的花树纷纷争先恐后打了苞。
再过几天,就会在某个夜晚结束后的清晨,绽放成五颜六色的锦簇,拥满灵璧山每一个角落。
晏辞正拿着香著将香丸一点点埋入香灰。
秦子观则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旁的琳琅依旧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他一直觉得晏辞是有那么点儿傲气在身上的。
虽然在秦子观看来,长这么大连马都不会骑,有些不可思议,但在香道这方面,晏辞不经意流露的自信却让他很是欣赏。
他用扇子轻轻点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一身霜色绣梅暗纹袍,一束银带勾勒起窄而紧致的腰身,外面着了一件丁香紫缎面外袍。
银和紫两种颜色在他身上相得益彰。
此时他正跪坐在软垫之上,乌黑的发垂在身后。
袖子褪到腕处,露出冷白肤下骨节分明,清瘦却不显软弱,隐隐蕴含着力度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正执着白玉香著一点点挑着面前青花满绘三足釉彩炉中的雪白香灰。
这实在是一副雅极妙极的图卷。
秦子观支肘在案上,斜撑着额看着晏辞。
整个胥州都知道秦小公子平生有两所好。
一好骏马,二好美人。
在他看来,日行千里,眼明温顺,毛色至纯无杂,肌肉劲而不粗,懂人语通人性者才能称得上骏马;
而肤如白玉,眼如点漆,鬒发不髢,秀骨清像,神举皆动人者。无论男女还是哥儿,皆可称之为美人。
就连他平时身边的仆从都是千挑万挑,从能力最为突出者中挑得眉目最为出众者才行。
不然带出去岂不是要丢秦小公子的人?
所以秦子观欣赏地看着晏辞。
不得不承认,看晏辞打香纂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他这大外甥的气质可比秦府那些花重金选进来的香师好太多了,带出去肯定不会丢他的面子。
不仅不会丢面子,说不定还能在那些名门贵流中挣得一番面子。
这打香纂又叫做印香或者拓香。
寻常富贵些的人家一般会让家里的女儿和哥儿学习这项技能,但只是为了陶冶情操。
但是市井香铺中的香师却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将印香这门技术视为吃饭的手艺,在胥州众多香铺中,几乎都会养一批专门上门给主人家印香的香师。
打香纂的步骤并不复杂,先在香炉里填上香灰,用香箸轻轻搅拌,再用香压将搅拌好的香灰一点点压实压平。
压平之后,便取来香扫将香炉四壁上的香灰清扫干净,这时方才能将镂空花纹的器具印盖在香灰上,用香勺填满镂空处,移开模具,这香纂就算打完了。
打香纂的时候需要聚精会神,需要香师专注在香纂之上,这样完成的香纂纹路精美,就像一盒艺术品。
若是过程中马虎导致香纂成品不美观,让客人不满意,那就是香师水准不够,若是碰到一个人懂香的客人,更是马虎不得,否则会砸自己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