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将手里的绣线剪断,上面一个活灵活现的玉兔捣药的图案,他把绣样拿给顾笙看,顺便问道:
“外甥呢,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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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这里。”晏辞看着手里破旧的地图,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熟悉的金碧辉煌的楼阁。
这是他几日前去秦府赴宴时偶然路过的那条街巷。
阿三拉住马的缰绳,跳下车。
因为身材过于高大引来了不少目光,他径直走到巷子门口的跛腿老乞丐面前,给他的碗里投了两枚铜板问路。
没过一会儿,他便回来了。
“那张地图太旧了。”他说着指了指面前这条异常繁华的街市,“这里原来是你说的那条街,不过几年前这条街上的铺子都迁到别处了,现在这一片都是花街。”
晏辞皱着眉翻过地图的背面,这还是他从白檀镇一起带过来的,一看上面制图后标的日期:“十年前老地图。”
他把地图顺手扔在马车角落,让阿三调转方向,刚要放下帘子,突然几根雪白的手指堪堪勾住窗沿。
“公子。”两个面上涂的雪白的十五六岁的哥儿把手搭在车窗边上,身着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媚眼如丝看着晏辞,“别急着走呀,要不要进来玩一玩?”
晏辞动作一顿:“不必了,走错了路,这就离开。”
那哥儿见他面上没有恼意,更加放肆,其中一个直接踮起脚把手搭在窗沿上,目光却是越过晏辞打量车里的布置:“什么走错了路,公子就是想进来又怕被熟人看到嘛…放心,奴儿们都懂规矩,一个字都不会乱说~”
晏辞蹙了下眉,那边阿三已经从车座上跳下来,准备撸袖子把人拎走,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车轮声。
那两个哥儿一声轻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马放开扒着车窗的手,转身前仆后继地朝那刚来的马车涌过去,似乎生怕晚了一步。
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因为已经有十多个守在巷子门口的哥儿已经飞奔了过去,还有甚者从楼子里跑出来,那马车一停下,便叽叽喳喳在旁边围了一圈。
那是一辆车壁上以金纹镶饰的极为吸睛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膘肥体壮,配着镶着珍珠玛瑙的皮制的缰绳,每走一步,配绳上的银质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坠着琳琅玉珠的车帘被一柄白玉镂雕牡丹缠枝纹折扇从里面挑了开来,一双生的极好的桃花眼看了过来:“大外甥,知道这城里哪处最好玩,竟然先我一步过来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晏辞刚想说自己是走错了,围在马车旁的哥儿们已经凑了过去,噪杂的声音响起一片。
“二爷,你都几日没来楼里了,是不是去其他楼里找别的哥儿啦,奴想您想的紧,想的心肝都疼~”
“二爷,不来也不差人捎句话,奴儿日日盼夜夜盼,你看奴儿脸都瘦了…”
秦子观听罢从马车里伸出手用扇子挑起那哥儿的下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在那哥儿雪白的双腮上点了一下,啧啧道:“还真是瘦了。”
他随意褪下拇指上一个乳白色蟠螭云纹玉雕扳指:“这个拿回去好好补补。”
扳指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像是一颗流星落进惊呼的人群中,那群围在马车前的哥儿纷纷低头去抢那玉扳指:“这是二爷给我的!”“明明是我先抢到的!”
交缠的白玉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玉石撞击声,在这噪杂中显得格外悦耳。
秦子观用白玉扇柄挑起坠着玉珠的车帘,仿佛这场混乱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看着调转方向的马车,问道:“去哪里啊?”
晏辞把目光从哄乱的哥儿身上移过来,他拿起那个被他扔到角落里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点:“本来想去常秀街。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在了。”
他收起地图,又看了看眼前的街市,这时还没到晚上,若是到了夜里只会更加灯火通明。
秦子观听完这个街坊的名字,眉头紧锁,似乎在城里生活这么多年,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个街市,他用扇子敲了敲车壁:“他说的街你知道吗?”
车夫的声音透过车壁传了过来:“二公子,以前这条街就叫常秀街。不过几年前花街扩张,把常秀街盘了下来,之前的铺子全部搬到别处去了。”
“不在了?”晏辞问,“那先前这条街上的铺子大都搬到哪里去了?”
车夫想了想:“应该大部分都搬到街北依水巷去了。”
晏辞又低头看了看地图,与阿三说:“我们去街北。”
秦子观听完这个名字,皱着眉问:“你去那种穷地方干什么?”
晏辞吸了口气,解释道:“...我家的店可能搬去那边了。”
秦子观打开折扇掩住口,眯着眼打量了下晏辞:“算了吧,大外甥,你自己去可别迷路了。”随即又敲了下车壁,对车夫道,“一会儿你把他送过去。”
这厢外面糟乱声渐息,几个哥儿又凑了过来,这些哥儿大都是十六七的年龄,身段纤细,皮肤细腻,惹人怜爱,抢到扳指的洋洋得意,另外没抢到的嘟着嘴,扒着车窗:
“二爷,这不公平,明明奴们也对你日思夜想,连原来合身的小衣都松了许多,二爷得补偿奴们。”
“你家二爷这不是来了嘛。”秦子观眯着眼睛用折扇点了点哥儿的下唇,白玉上蹭了一抹殷红,“口脂都掉了,你就是这么迎接爷的,还不赶紧回去补上?”
...
秦家的马夫在安置好马车后,很快就带着他们去了街北。
等离开了身后繁闹的街区,晏辞闻了闻自己身上,似乎还带着脂粉的味道。
“以前那条街都是卖什么的?”
“药材,医馆...不过后来这边紧邻着花街,公子哥们不愿意一边找小倌寻欢,一遍闻着隔壁的中药味,正好当时北坊那边收容了一批流民,整天往医馆跑,所以这条街的医馆香药铺就搬到街北去了。只剩下几个规模大的,有名头的还留在附近。”
那处花街很明显地处距离城中心极近的地段,旁边的商铺也都是各色规模宏大的酒楼,听车夫说,日日夜夜丝竹声不断。
沿着其中一条街一直往外面走去,等出了热闹的花街所在,一直到繁华区与冷清的外区交界的位置,车夫在一条林立着铺子的街巷前停住,指着里面道:“就在这里了。”
晏辞探头看去,这是一条比外面小一些的街道,这边虽然有点远离城中心,但是正好在百姓居住的坊间和闹市交界处,医馆药铺香铺林林总总。
由于胥州城本来人就多,所以这条街并不冷清,更不是秦子观口中的穷地方。街巷不算宽,他们这两马车堪堪能进去,晏辞索性让阿三在街口等着,自己拿着地图走了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