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伱,就光明正大的从朱雀街正午门走进去,退一万步来讲……难不成我姑姑会当着京城万民和文武百官的面,治你这位皇帝于死地?”
小皇帝心中暴怒,许太后执掌了多年大权,又有意引东皖郡王京城作乱,不就是为了除尽保皇党,屠尽支持李齐皇室的忠臣吗?
自己按许清的法子去做,虽不会死,但也只是再当一次傀儡罢了。
联合白莲教是无奈之举,但也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一个许家人,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看到小皇帝的神色由不安转向暴怒,再从暴怒换成失色,许清知道这孩子已经在自己的言语刺激下失了心智。
纵使他姓李,是大齐名义上的皇帝,可归根结底,这也只是一個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指望一个深宫长大的孩童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展现出帝王的威仪,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也不懂得什么是臣心,民心。
“宣帝竟然联合了白莲教,做这种事情,要是被天上的列祖列宗知道皇室子孙想到这种歪门邪道,可饶不了他。”
“对呀,太后虽然独断专政,但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剥夺过宣帝的皇位吧?”
“是啊,而且太后先前对宣帝甚是宠爱,宣帝年仅十二岁,现在传位还不是时候。”
“……”
群臣的议论声,已逐渐偏向了太后一方。
毕竟当时在刑部存活下来的大员屈指可数,都是人精,而其他不知详情被提拔上来的人,根本不懂先前朝堂上的局势。
小皇帝见顺应自己的大好局势一点点的流逝,急不可耐的嘶吼道:“你!拿出寡人和白莲教的证据出来!若是没有……”
“当然有。”
许清面色冷淡的打断小皇帝,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早已备好的字画。
在把字帖摊开后,许清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这首诗是白莲教内部盛传的七言绝句,而我手上的纸张是做工精良,素州官家作坊特意制作的梅玉版笺,乃皇宫御用。这卷纸是我在东皖郡王暴动那日,于飞霜殿的书房内找到的,只要照对小皇帝学书写字时的笔迹,自然可以判断出这东西是不是他写的。”
群臣百官都没想到许清会准备的如此充分,直接揭穿了小皇帝虚伪的面容。
站在祈神台上的小皇帝也表现出一脸震惊,满面不可思议的神色表情。
在迟疑了片刻过后,这位小皇帝似是想明白了一切,无奈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他松开了一直紧蹩着的眉头,抬起头直面向远处黑压压的人群。
经历了许清的插手,已经没有官员愿意站在他这一边了。
“白莲教又怎么了?”
小皇帝的眼眸陡然凛起,大喝道:“五方雷将!杀了这些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反贼!”
周围带着怪异浮夸面具,高举着斧、锏、链、刀、令旗等兵器的五方雷将闻声而动,带着那些舞者,冲向了太后的方向。
原先那些背弃太后,率先投入小皇帝身边的禁军,也纷纷动手,知道这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
可站在太后身边的禁军数量远胜于他们,况且百官之中不乏武将,见小皇帝已把自己等人定性为反贼,他们纷纷披甲而出,虽没有兵器,但也上前协助禁军制服了多人。
五方雷将是有些武功本领,不过他们的拳脚杂乱无章,相比于许清先前见过的剑术武功,更像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江湖戏法。
所以在靠着眼缭乱的姿势,打倒了数名禁军后就露出了破绽。
这些雷将要么是被禁军的军阵群起攻之,架住刺死,要么是被中了远处神射营的箭羽,行动逐渐变慢,被围上来的禁军士兵斩杀。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那些伪装成舞者的白莲教徒和反叛的零星禁军副统领都被就地格杀在祈神台上,反叛的文官也被捉了个干净。
台上的小皇帝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
在他身后,是白云山被云雾遮掩,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许久未曾言出一语的许太后缓缓动身,她拒绝了莲华君与丹阳郡主的搀扶,主动走到台上。
她云鬌蓬松,小巧白晰的脸额上印着淡淡的牡丹妆,裹着一件猩红黑绒的大氅御寒。
在裙裳底部,许太后两只淡紫色的软椴丝履于裙裾间忽隐忽现,踏过血流成河的惨烈尸首,朝着小皇帝靠了过去。
“宣儿,娘亲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这些年随太子傅读书,学的帝王之术都忘了吗?”
小皇帝一脸悲愤,晶莹剔透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哭。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许太后绝没有安好心。
在他潜伏在白莲教安排的居所时,外面的动向有专人向他汇报,甚至连皇宫的事情都与他知会了一二。
小皇帝听到太后让许清住进皇宫,还命禁军与宫中侍女太监在见到他时必须行礼问候,更重要的是……许清可以在太后寝宫中待到深夜。
最后一条信息看似不起眼,但小皇帝心里清楚,自他和姐姐被许太后接到身边,当上了皇帝后。
看上去许太后对他不错,可二人中仍有着许多禁令。
他记得栖凤殿殿内那扇厚大而宽厚的屏风,许太后从不许任何男人跨越过那扇屏风,目睹她的容颜。
哪怕是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大齐的皇帝。
自己在刚当上皇帝时,也曾拿着木制玩具去找这位“母后”请安玩闹,但得到的都是一些忠言规劝,对方虽然像是母亲,却不是母亲。
小皇帝原以为许太后经历过先皇的宫斗,独掌大权后,本来就是这个性情清冷的性格,但直到许清出现后,他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在许太后眼里,只有许清才被她视作孩子。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