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意思,是想和别人一样结个婚,请一堆亲朋好友来大摆宴席,还在朋友圈里晒什么结婚证?
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但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难。他们的存在比同性恋还难被大众接受。
“好像不太对。”Alex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拍了拍后背,“结婚也不代表一定幸福。”
“嗯……”
这话没什么安慰的成分,但是肌肤的温度很能抚顺恍惚的心神。
俞粼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很难搞,莫名其妙在意一些细枝末节的仪式感。比如非要赶场看烟花,羡慕人家请乐队求婚,还总把她送的东西供起来,真当成神仙拜两下。
神经质。
这些还不是最不可思议的,最恐怖的事情,是她居然也配合他,还总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够好。
看来她也挺神经的。
“差不多了。”时间快到零点,现在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让人很紧张。
Alex记得这是两人第二次看烟花,第一次,他们连牵手都要再叁试探,如今已经能大大方方,去哪儿都理所当然粘着。
江边风很大,他用衣服遮挡大部分的风,周围人开始倒数,船上的烟花准备就绪,在灯光突变,烟花升上天空炸开的瞬间,他更用力抱紧她,让风没法经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我送你吧。”
俞粼突然回头,这次她没去注意绚丽的火光,而是和他一样,视线里只有对方。
“什么?”周围的嘈杂让他听不清,之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用在意,我真不想要钻石。”
“不是钻石。”
她从口袋里拉出他的手,紧握住很修长,很漂亮的无名指。
结婚戒指到底戴左手还是右手?她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直接张嘴,含住了那根手指。
在吃惊,惊讶,或许又是激动的眼神里,俞粼抬眼看向那双透亮的瞳孔,直视那些满到溢出的爱意,她用牙齿,在指根留下印记。
手指上沾了点唾液,毕竟是曲面,只有两颗门牙和下牙印在上面,她不甘心,又左右转圈咬了两遍,终于让整圈都是齿痕。
“要嫁给我吗?”
她学着男生求婚的姿势,伸手做了个邀请,心满意足地说完,回过头琢磨,不对劲,又改口,“你要娶我吗?”
好像也有点怪。
到底该怎么说?
“还是你嫁我吧。”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更为中性的,他的母语。
“Willyourry?”
在她正纠结称呼的时候,Alex早已经失去了呼吸,耳边只剩烟花的巨响,那些爆炸声像是心脏停跳的耳鸣。
炸开的,仿佛不是那些带着火药味的化学物质,而是真正的血肉,他如果能将生命停留在此刻,已经死而无憾。
“怎、怎么不说话。”
俞粼心跳都到嗓子眼了,她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个绝妙计划。
这人居然敢不领情?
她刚要生气,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再也生不起气了。
因为他眼睛湿了。
“你……干嘛哭。”
俞粼慌里慌张地找纸巾,却被半道截胡,手腕被大力攥紧,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
“谢谢。”
潮湿的泪滑落,滴到脸上,胸口,只有唇和肌肤的触碰,没有体液交换,但这吻比任何时候的都要令他餍足。
“谢什么?”
他埋进颈窝里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谢什么。
或许是在谢她能够爱自己。
在他看来,用身体引起注意,用满足性欲的方式去得到爱,是极为龌龊的作弊行为。没有领略过内心世界,只是一味填欲,正如烟花转瞬即逝后,剩下的只有一片残枝败叶,火药狼藉。
可他只有性吸引,退去皮囊后仅剩糟粕,不值得任何人来爱,也不奢望能走进任何人的世界。本以为他们的关系也差不多就这样了,而她居然举起劈头而来的巨锤,打碎一直以来名为安全感的玻璃罩,给予他亲近,抚摸,牵着这头沼泽中嘶吼的怪物,往丛林之外领。
他是没有被驯化过的野兽,在人类社会中只能依附她而活,通过主人和狗的游戏,他与她建立起最亲密的连接。
女孩咬的力道挺大,估计是不想让印记那么快消散,手指根隐隐作痛,结婚戒指戴在无名指的传说,就是来源于它离心脏的位置最近,本来以为是胡说八道的资本传销话术,可他真的感受到了这种疼一路蔓延到心脏。
他巴不得现在就将那一圈齿痕都刺出血,刺出永久性的疤痕,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两颗常青树不同生,也没共长过,一棵树从天而降被移栽到不属于他的土地,她却欣然让出位置,与他挤在道路旁,根系交错,枝桠相连,荫蔽互掩。
拥抱越来越紧,紧到要融为一体,重回他们共同诞生的母体。
“好痛……”
她开始反抗了,如果要他现在放手,估计只有走到生命尽头,让他再也没有相拥的力气,让他自断手脚才愿意放开。
“我要嫁给你。”Alex也不管是不是主体混乱了,他疯了一样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我要跟你结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死后要合葬,我们活着的时候也要合葬……”
“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俞粼呼吸困难,周围人路过都在看他们,她羞耻地拼命挣扎,无果,只好放弃,一下下摸着头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放手……”
“永远都不要抛弃我。”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和她混杂在一起的心跳。
“永远。”
烟花之下永远喧闹不停,他的心也一样,每一次跳动,都是一场盛大夺目的花火。
但只为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