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打开这个渠道,使其成为一种商业,让士人从中谋利。恐怕会出现大乱子。”
“一来人心险恶,他们以自己的利益为重,不会在乎文书上的内容到底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影响。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是专挑庶民喜欢的去写。”
“民众一向都是喜欢危言、谣言。靠书籍造成的破坏,恐怕比战争还要可怕。”
“二来,六国遗贵尚未被全面清除。如果他们借着机会,掌握纸张技术,到时候用太子制造的纸张来攻击太子呢。”蒙恬的意思,自然是不要给士人这些东西好。
“如果,让他们在官府的监督下,手抄制书呢?”扶苏又问。
“有才之士,都心高气傲,尚且不愿意寄人篱下。何况手抄制书这种事呢?在他们看来,如果他们成为不了上卿、大夫,人生就是白活一场。”冯敬站出来说着。
扶苏听得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到底要怎么安抚这些士人。如果他们得不到好处,自然不愿意归顺秦国。士人不归顺秦国,又怎么愿意帮我去宣扬一统天下的思潮。”
“时至今日,还是有无数人冥顽不灵。沉浸在旧时代。”
众人都低下了头。
“都出去好好想想,没有想出办法的人,不许再来觐见。”扶苏冷着面孔,“也包括你们两个,刘季、吕泽。”
不让这些底层出身的人站在帝国统治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做一个决策到底有多难。
而只要是决策和决定,肯定有利有弊。
但是这两个人,方才听蒙恬论政时,流露出异样的眼神。
尤其是刘季,仿佛庶民因为是庶民,地位卑贱,没有权力,承受繁重的劳役,所以他们就是正人君子了?
荒谬。
刘季黑着脸,他一句话都没说,这就被殃及。
一群人都灰了脸慢慢退出大室。
反正抵达临淄城后,只要正式做点大事,就会遇到无数的问题。不是有阻碍势力,就是自身难以把控。
虽然,有一个好东西能帮扶苏解决全部的烦恼。
但是扶苏却等不起。
因为这个好东西是时间。
如果能够提前完成思想大一统的论著,让这些士人都归顺秦国,老老实实做个抄书的,别在一天到晚想着掀起战争,那秦国就稳妥了。
甚至于,等到他继位,秦国可以一直延续使用郡县制。
毕竟他的声望,功绩,已经在时不时走向超越嬴政的趋势了。
完成思想大论著,再靠着自己二世的名义去镇压,还犯得着郡国并行制来过渡吗。
直接兄弟们分到各大洲,传播大秦文明火种去好了。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扶苏就为之精神一振。
话说方才沛县三杰,秦国蒙氏兄弟,还有冯敬、邵平等人出了门。
他们非但没有因此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比如自己和嬴政的臣子李斯、冯去疾、王绾的差距。
反而因为太子让他们去思考这件事想个办法出来,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刘季率先站出来。
“赌什么?”冯敬黑着脸,早知道他就不说话了,这下也被殃及。若是想不出好办法,那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够资格陪在太子身边。
蒙毅一看到冯敬相问,也留了下来。
“赌一下,谁先想出办法来。以后若是出了事,就先去找这个人商量。”
刘季叉着腰问众人。
冯敬望着刘季,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刘季,他怎么这么聪明。要知道他父亲和伯父都是朝中重臣。可是很多时候遇到大事,都是靠事先约定的方式到时候分散风险。
否则一个大政方针下去,若是计划有问题,那责任没有人能够担当的起。
他一个乡野小民,怎么会有这样的政治天赋?
不止是刘季,蒙恬都对这个刘季的想法感到惊讶。
他这是团结臣子啊。
区区一个卫尉,从乡野出身,短短一年,成长到这种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所有人都加入了刘季的赌约。
不为什么,他们要想都在不失宠的情况下,在齐郡临淄辅佐扶苏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顺利完成之后返回咸阳,就得团结起来。
刘季和众人的赌约,很快也被扶苏知道了。
扶苏坐在席子上,他感到刘季确实有着非凡能力,只是欠缺表现舞台的同时;也为此深深地担忧。
他这么有能力,若是不用,实在是可惜。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做臣子最大的忌讳是什么呢。
当扶苏真的招揽了一帮才士,随后被嬴政外派来齐国临淄。
他带领这些人才,第一次有了做了君王的感觉。
受万人膜拜,敬捧,也被人畏惧;而拥有有实力的臣子,更是让他有了做皇帝的感觉。
像昭襄王那样,手底下有白起这样的君王才是了不起的人。
若是像赵王那样,手下只有赵括这样的大将可以用,那做君王又有什么意思呢。
既然决定了日后要做皇帝,那就得把这些臣子都给驾驭住了!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扶苏忽然在那喝酒,看予月跳舞。
等到舞看够了。扶苏就打发人都出去。
他因为喝酒喝的太多了,就趴在案上睡觉。
刘季、冯敬照样在外当值。
只是扶苏趴在案上睡觉,这可难倒了典冠。
平日里,扶苏身边都是典衣、典冠两个人在侍奉。典衣、典冠,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给扶苏管帽子,一个给扶苏管衣服的人。
但是今天典衣刚好外出不在。
典冠十分害怕,他想要轻声叫醒太子,可是又担心吵醒太子发怒。
永远不要把做君王的人想的太好,甚至不要把他们当做人一样去理解,当野兽就好了。
生气就生气,高兴就高兴,他们不需要顾及任何人。
因为他们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天下人的生杀予夺的权力在他们手中,而他们本身是不受任何束缚的。
帝王一怒,血流百万。真不是说着玩的。
那这个典衣非常害怕,如果贸然打扰太子,不让他好好休息,那太子起来必然会怪罪他。
可是如果不管太子,到时候太子生病,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等到太子一醒过来,真的哈秋哈秋打喷嚏,失了威仪,质问他们到底干什么的。
他肯定惨了啊。
于是典冠就在下面急得满头大汗。
他这种小官职,最是轻松简单的闲差,但是也最容易被人替换啊。
叫也不行,不叫也不行。
那就只能给太子披衣服了。
典冠想着这个方案。可是这太子没有穿厚衣服就睡觉,给太子加衣服那是典衣的事情。
当初侍奉太子前,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一个人掌管衣服,一个人掌管帽子。不许交叉,不许越界。
这个典冠,他以自己生平入宫侍奉的经验来看,如果自己今天不加衣服,那恐怕要差事没了。
在经历了内心一番剧烈的挣扎之后,典冠还是给扶苏把衣服给披上了。
果然,等到扶苏醒来。
他就问,“这衣服是谁给他加的?”
典冠站出来就承认。
扶苏倒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喊道,“刘季——”
刘季顺势而进,殊不知扶苏已经给他准备了一课上。
“太子,有何吩咐?”
“我睡觉时,典衣不在,典冠为我加衣。”
“典衣失职,杖责二十。”
刘季心想,这犯不着吧。
而且典衣、典冠的事情,这应该去找太子舍人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直到扶苏又说,“至于典冠,他越权,也杖责二十。”
这下刘季明白了,原来太子是在打他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