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靠近车窗,低声问,“见到裴景了吗?”下人,“没见到,但是我跟其他贡士打听了一下,他们说裴景才出保和殿,就被长公主身边的春风叫走了。”忠义侯猛地扯开马车帘子,顾不得体面身份,沉着脸,“什么?”殿试结束,结果会由皇上跟翰林院以及礼部共同商定,到时候一甲三人的考卷会张贴出来以显公正,不存在徇私的可能。所以这个时候长公主将人叫走,已经跟考试无关。就算裴景得了三甲同进士,亦或是得了状元,都是他自己本事所得。武秀出于这个考虑,春闱结束后没见裴景,一是怕旁人误会她给裴景透题,二是怕影响裴景考试发挥,所以才选择在殿试结束后见她。忠义侯原先没见武秀有任何动作,以为她不喜欢裴景这种类型的小郎君,所以才觉得她会定付见山为驸马。为了怕别人等殿试结果出来截胡,还提前说服魏国公在殿试结束前就进宫跟皇上求赐婚圣旨,远远赶超别人一步。结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武秀会出手。并且在宫里就把裴景叫走了。忠义侯这会儿恨不得进宫。他才从马车上下来,魏国公就满头是汗的出了宫门,瞧见他连连招手。忠义侯上前搀扶,“父亲,皇上那边怎么说?”魏国公握着忠义侯的手臂,喘着粗气同时问,“裴景呢?”两人眼神对上,“糟了。”魏国公反应过来,“皇上他故意拿话激我出宫,要不然我定要堵在保和殿门口等裴景,说不定还有机会。”忠义侯,“那现在?”“现在什么都晚了,”魏国公看忠义侯,“你又不是不了解武秀,她可不是后宫里养出来的娇滴滴公主,那是咱大姜的武秀长公主啊。”有的是手段。她要是看中了裴景,哪有其他人什么事。“父亲别急,万一裴景不喜欢长公主呢。武秀是不错,但她到底比裴景大上好几岁,强势不说,手上还有实权。”忠义侯说,“做她的驸马只能站在她的身后被她的光芒遮挡的严严实实,稍微有出息有抱负的儿郎,谁愿意这般呢。”寒窗苦读十多年,谁不想出人头地靠自己的本事站在最高处,而不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身后。作为武秀的驸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旁人也会先看到武秀再看到他,稍微要些自尊跟脸面的男人,谁乐意被这么指指点点怀疑能力呢。忠义侯面上扯着笑,说着宽慰魏国公的话,心里其实早就埋怨起温大娘子。那么好的机会,她个蠢货怎么就没把握住!他分明比武秀下手的更早,都怪温大娘子不中用,这才坏了他的计划!第74章殿试结束, 裴景提着竹篮在保和殿门外看见春风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扭头看褚休跟李礼。进宫门前拍着胸口说要替她拦人让她先跑的李礼,这会儿低头翻找竹篮, “褚兄你看见我的砚台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裴景望向褚休。褚休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慌的,跟着凑头往李礼的竹篮里头看,找的认真, “怎么个事情我来看看,好好的一个砚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两人拎着一个竹篮, 顺着保和殿的台阶就这么溜达下去了。裴景, “……”她俩找不到的是丢失的砚台吗, 分明是她俩丢失的良心!春风笑得满目春风,“裴贡士, 咱们这边请。”裴景红着双耳朵尖, 跟在春风身后朝他引路的方向走。“褚兄, 咱们把裴兄留在宫里不碍事吧?”李礼偷偷朝后看。褚休跟着望了一眼,笑了, “小景要是不想去,别说一个春风了, 就是来八个春风,她都不会跟着走。”皇宫之内,裴景作为考生,她要是真不愿意去, 谁敢逼她?李礼了然,脸上露出轻松神色, 轻拍竹篮肚子,“原来我这砚台放底下去了,我说怎么找不到呢,这下心里就踏实了。”两人聊起刚才的策问,并肩朝外走。裴景则随着春风走到了保和殿旁边的宫道上,人还没靠近,远远的就瞧见那抹亮眼的冰紫色裙摆。目光下意识顺着绣了浅色花朵的裙摆往上,入眼的就是长公主姣好曼妙的身形比例,高挑的个儿长长的腿,清瘦却不嬴弱的腰。细细的腰带缠了两道,束出腰肢曲线的同时,也往上箍出完美的弧度。交襟的衣领里面是雪白锦缎内衬,阳光之下恍惚看过去,一时分不清是衣服颜色还是长公主的肌肤底色,让人不敢往她胸口的地方多瞧。跟平时的朝服比起来,长公主今日银白加冰紫的颜色搭配,弱化了她身上的权势威严,更多的却是突显她身为女子的英气干练跟成熟沉稳。长公主双手自然随意的搭在背后站在那里,眸光平静的望过来。尽管她穿的不是朝服,身为上位者的气势跟淡漠的气质,依旧让她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叫人心生敬畏又不敢随意靠近。她好像就该远远站在那里,受人敬仰倾慕跪地仰视,能得她垂眸俯视淡淡一瞥,已经是三生有幸上天垂怜。裴景呼吸发紧,看得越久越发不敢上前,只单手拎着竹篮手指握紧,无意识站在原地停在这里。从皇上起事开始,裴家就一直关注着外头的事情,裴景几乎是听着长公主的名字进的学堂。她女扮男装,早起缠紧胸前裹布的时候,总会向往长公主以女子之身自在行事跟活的热烈肆意。众多儿郎里,长公主是不让须眉的巾帼,她以一己之力让人忽略她的性别,只看到了她的能力。那时裴景就觉得自己像只家里圈养的土鸡,而长公主则是她头顶天空上盘旋高飞的鹰,是她向往憧憬想要成为的人。所以她发奋读书,誓要走出裴家那片天地,摆脱裴家对裴景跟裴晶的控制,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振翅翱翔,而不是被剪去羽翼困在那一方小小庭院里。今日,曾经仰视的鹰就落在她对面,静静的平视过来。裴景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双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迈不动脚,急得裴景想掐它两把让它找回知觉。她不过去,长公主过来了。瞧见对方朝自己靠近,裴景脸一热呼吸发紧,改成双手拎着竹篮,低下头藏起乱跳的心声。春风盯着裴景看,心里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清秀贡士,见着他家主子突然娇羞起来了?定是他家主子气势太盛,天下男子,除了皇上,谁人见到他家主子不自卑不臣服?何况裴景年纪轻轻,又是个文静腼腆的小郎君,被他家主子震慑住实属正常。春风心里替裴景找补,同时朝后多走几步,让自己听不到主子们的对话。“为何不抬头看我?”武秀脚步停下,裙摆荡起遮住鞋面,站在裴景身前一步远的地方。裴景眼睛望着那抹近在眼前的冰紫裙摆,下意识退后一步,拱手作揖行礼,恭恭敬敬,“见过长公主殿下。”武秀顿了顿,视线落在裴景低垂的脑袋上,缓声开口,“我送你出宫。”裴景这才抬头朝长公主看过去,唇抿了下,又低头垂眸,轻声应,“哦,……好。”她以为长公主找她是要说熟地黄的事情,或是褚休嘴里的“招驸马”,再不济也该提提闹榜那事。她们能聊的话题虽不多,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裴景想,实在不行自己还有一手压箱底的话本能跟长公主聊聊,毕竟《今朝人物传》就是她跟褚休联手以“自在”的笔名写的。这时候提这事肯定不是想跟长公主邀功,只是想拖延些时间,证明自己有事情能跟长公主聊两句,也能多相处一会儿。可她才往这儿一站,长公主就要送她出宫。裴景心想,出宫的路她又不是不认识,要是真想立马出宫,刚才她就跟褚休李礼一起朝外走了,哪里会跟着春风过来。双手提竹篮又改成单手提着,落后长公主两步,看着她荡起涟漪的裙摆边缘跟着她往前走。裴景颓然的垂下眼,提起来的那口心气都快散了。褚休让她早做选择,她自我宽慰半天用各种理由劝自己,终于红透脸皮“勉强”做出了选择,可对方根本没有想要她的意思。也是。她的性别被长公主知道了,长公主又不是磨镜,怎么可能选她当驸马。容貌上她不如褚休出色,才学本事也不如褚休游刃有余,圆滑世故不及李礼,耿直胆魄输给付见山。裴景挑不出自己脱颖而出胜任驸马的优点。“裴景,你觉得今日殿试,你可有把握进一甲之列?”长公主突然侧眸朝后看,出声问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