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吴道坤请上汽车,吴四宝立刻问:
“说吧,李持平住哪?秘密电台安置在哪里?”
“别着急,你先兑现我的条件。”
“赎她需要多少钱?”
“十根小黄鱼。”
吴四宝愣住了,从小翠这个名字他判断,吴道坤的相好估计是那种暗门堂子或草台的婊子罢了,万万没想到价码竟然这么高。
他是青帮出身,自己老头子手下就有这样的营生。
或为高雅之所,或泥沙俱下。
大体分三个等级。
第一等自然是“书寓”,这种青楼女子被称为词史、先生、倌人。
第二等叫“堂名”。
“堂名”便是正宗的妓院,里面的姑娘不会像“书寓”那样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幌子,这里的头牌才配称“倌人”。
和“书寓”里的“先生”不同,“倌人”是可以出台的。
第三种叫“草台”。
“草台”即是草台班子,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服务于社会底层大众的。
这里面的妓女,没什么名号,才艺姿色全无,唯一的保证,她是个女的。
吴四宝对这些称呼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不就是“婊子”、“窑姐”嘛,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他瞪着吴道坤问:“够金贵的嘛,她在那个堂口做营生?”
“青书院。”
“黄爷的地盘?”
吴四宝眼神一凝,黄金荣虽然早就隐退了,但他手下门徒众多,却不是此刻的他可以得罪的起的。
他下意识挠了挠头,透过车窗帷幔四下张望了一会,才咬牙说:
“等着,我先问问李主任。”
这钱他自然不会自己出。
吴道坤看见他刚才的举动,不由缩了缩脖子,他真怕吴四宝对他来硬的,不过此刻早就骑虎难下,于是壮着胆子冷冷道:
“你最好快点,我马上要回去了,不然他该怀疑了,到时候.”
吴四宝脸色一下就变了,恶狠狠看了吴道坤几眼,下车离去。
吴四宝冲进进李士君的办公室,连敲门都省略了。
见他一脸愤怒的样子,李士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尽量平静地看着他问:
“有收获吗?”
匆忙的脚步加上汹涌的情绪,让吴四宝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找到吴道坤了,他告密说李持平手中掌握着一部秘密电台,级别极高。”
李士君眼睛一亮:“准确吗?”
吴四宝刚想说话,李士君却挥手止住,用眼神示意他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对面就是丁默村的办公室,他可不想让这么机密的情报被对方听了去。
“不知道,但那家伙说的言之凿凿。”
“还真是个好消息。”
李士君笑了,在间谍战中,电台是各方重视的焦点,能破获对方的电台,不亚于在正面战场取得一场全面的胜利。
而且一旦掌握电台和密码本,军统对他将再无秘密,便可顺腾摸瓜,彻底摧毁军统上海区。
“李持平的住处在哪里?”
“他不肯说,有条件。”
“什么条件?”
“十根小黄鱼。”吴四宝凑上去,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将刚才吴道坤说的话告诉了李士君。
李士君凝视着窗外,心中有些犹豫,他没有想到吴道坤居然会提出这么高的价码。
不过相比于一部高级秘密电台来说,这些钱却是微不足道了。
“给他。”
“真给他啊?”吴四宝不屑道:“要不是在法租界,害怕打草惊蛇,我早对他用刑了。”
“76号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李士君高深莫测地笑了。
说着他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条子:“你去办吧。”
“明白。”
吴道坤从银行坐上黄包车一路来到李持平住的楼下。
这是一幢法国人建的公寓。
情报组一共租了三间房。
就在快要进入楼道的时候,他从衣兜里面抽出一只手,将手掌撑开,掌心里多了一个带着两股金属线头的窃听器,这是刚才吴四宝交给他的。
他停在原地,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将窃听器收好,搓了搓脸,从容地走进楼道。
刚拿钥匙打开门,就见李持平的报务员陈家栋背着手站在门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去了?出去这么久。”
“我身体不舒服,找了家药店去看了看。”
“药呢?”
“我哪有钱啊,经费到底什么时候才发啊?”
听到这话,陈家栋脸色缓和下来,说:“钱明天应该能到。”
说着他让了让,站到一边,让吴道坤走了进去。
然后探头出去,警惕地望了望,立刻将门关上。
李持平正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他的斜对面是一张单人沙发,紧挨着一张方桌,上面有一部黑色的电话。
吴道坤从外面走进来,瞥了一眼电话机,连忙收回目光,从着手问:
“先生,今天吃什么?”
李持平皱了皱眉说:“家里有什么就随便搞点吧,等明天经费到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知道了。”吴道坤闷声答了一句,就钻进了厨房。
进入厨房,他捏了捏兜里的窃听器,暗暗皱眉,李持平、陈家栋二人闭门不出,晚上大家各住自己屋,他更没机会安装窃听器。
怎么办呢?
突然他瞥见案台上的菜刀,计上心来。
李持平正和陈家栋坐在沙发上低声说话,瞥见吴道坤抄着菜刀出来,立刻神色一凛,陈家栋则猛地起身将手伸进怀里。
但出乎意料的是,吴道坤却把菜刀掉了一个个儿,将刀巴儿朝外,放在了李持平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做到了对面。
李持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吴道坤以仆从的身份掩护他们工作,虽然身上小毛病不少,但还算规矩,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盯着吴道坤问:“道坤,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