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5章 面面相觑(求月票)
“季组长,又立功了,明天记得请客哦。”
电讯处,报务员季三明一回去,几个同样值夜班的同事放下耳机,纷纷起哄。
“立什么功?莫名其妙的电报罢了。”
季三明无语地笑了笑,戴上耳机,那头的滴答声早就消失了,同时,面前仪器上的信号闪烁灯也灭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停止了发报。
一人道:“刚才信号并不强烈,功率不大,说明发报员用的是手摇式或者自带电池的发报机,这个点还是陌生信号,不会是日本间谍吧?”
另一个老成的报务员指了指墙上的《机要规则》道:“行了,少打听。”
几人瞬间噤声。
人是工具的制造者和使用者,也是技术体系的构成要素。
而用电台传递信息需要译电和报务两个系统。
译电系统称为机要系统,负责文字和电码互译,报务系统负责传递电码。
电讯处对于电报的收、发、抄送、存、销毁等环节有严格规定,将电报限制在极小而封闭的范围,为的是减少接触电报的人员,减少电报在个人手中的存留时间,通过电码和电文分离,收抄、译电分开等环节确保情报的安全。
电报是季三明收抄的,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不过因为是公开电报,不用译电组出马,季三明已经知晓内容,想到科长毫不在意的态度,他有意卖弄,用狡黠的眼神看着大家,一脸神秘和得意:
“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间谍,那就是中统和红党了?”
“不是中统。”季三明更得意了。
“那就是红党了呗季组长,别卖关子了,不是保密信息就说说。”一人催促道。
季三明心理已经得到了极大满足,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道:“是红党,不过是个红党叛徒。”
“红党叛徒?不会吧?逃命的时候还有电台发报,看来是条大鱼啊,要不就是报务员。”
“是不是大鱼我不知道,不过此人应该是个新手,手法不精不说,发报过程中还多次停顿。”
季三明嗤之以鼻,最后道:
“更搞笑的是,这厮发的还是明码电报。”
“什么?明码电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和“裸奔”有啥区别?
大家的好奇心更强烈了,纷纷问:“季组长,他这是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季三明被问烦了,想起科长的说辞,嗤笑道:“说不定这个叫项廷元的红党叛徒想出名想疯了呗!”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想不到无聊枯燥的工作中还能听到这么“惊悚”、“劲爆”的新闻。
报务员中一个瘦弱清俊的年轻人也在笑,不过笑得有些牵强。
见大家起哄过后,开始忙自己的事,年轻人拿起桌上的香烟向厕所走去。
他用双手捂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缭绕的烟雾后面,脸色已变得异常凝重。
季三明卖弄的话,听在别人耳中,不过是多了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但对他而言不是,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样。
他叫张未林,是一名潜伏在电讯处的红党。
他是无锡人,省高毕业后去上海谋生,意外进入上海三级无线电学校学习。
进去后才知道这是特务处举办的特工电讯培训班,再想离开已是不能。
毕业后,张未林被派遣到jx省站瑞金组从事报务工作。
就是在这里,他和红党地下组织发生了联系,后秘密加入了红党。
抗战后,张未林被调入总部,担任电讯科科员,如今是电讯处电监科报务员。
这里的位置非常关键,上级给他的指示是“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但此刻出了叛徒,就意味着有自己的同志被捕,眼睁睁地看着同志被捕,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比内疚更让人痛苦。
张未林觉得既然自己获得了这个情报,就应该做点什么,他并不觉得这是“必须”,因为必须多少带点权衡和选择的意味,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心里盘算了一会,等一支烟差不多快要抽完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亮光。
日租界22号。
杜成友带着几个情报员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除了两具尸体外,一无所获。
他有些失望地看着乱糟糟的房间,目光随即落在院中被情报员控制的一个泼皮身上。
“人是你杀的?其他东西呢?”
泼皮王二欲哭无泪,他和几个同样家徒四壁的小老弟今天抢劫了一个逃难的才搞到点钱,胡吃海喝了一顿,饭饱酒足在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22号院子附近。
一个手下发现巷口散落着钞票,立刻跑过去捡,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哄抢中不自觉就进了22号院。
一个混混不小心踩到到尸体,吓得屁滚尿流。
酒壮怂人胆,作为几人的老大,王二壮着胆子进入内屋,不出预料地发现了更多的钞票,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铁疙瘩”。
最后王二做主,连夜将“铁疙瘩”卖给了一个修理电器的。
掌管的好歹有点见识,认出这是电台,属于军事管制物品,怕自己被牵连,先高价收下,等打发了王二等人后,立刻报了警。
王二是从窑姐的床上被拖下来的,此刻连衣服都没穿,冻的瑟瑟发抖,说道:“咱咱可没有这个胆子长官这都是误会.”
“误会?”
杜成友冷笑一声,现场发现日军电台一部,死去的两人经过辨认,已经确定是行动处通缉的日谍腾冈仲治、菊池贵之,本是大功一件,可现在人死了,无法从这两人身上榨取到更多的油水,他又如何甘心?
“不是你杀的,你们也是同伙,不然日本人怎么逃脱我们通缉的?”
杜成友一把捏住王二的下巴,呵斥道:“老实交代,不然进了审讯室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二额头冷汗直流,战战兢兢道:“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回去。”杜成友不耐烦地挥挥手,看了一眼手表,问:
“行动处的人还没有来?”
他点出一人道:“出去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说案子处理完了,让他们不用来了。”
眼下这种形势,他可不想再给行动处分润功劳。
“谁说我们不用来了?”杜成友话音刚落,猴子和钱小三就带着几个便衣走了进来。
杜成友暗骂晦气,看着两人问:“张处长没来?”
“抓个间谍还用我们处座出马?”猴子斜倪了他一眼,不屑一笑。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算老几?
杜成友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们来了,案子就交给你们处理。”
他心下冷笑,下了雨不说,现场被王二这伙人破坏严重,他倒要看看行动处这伙自以为是的家伙怎么查案,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猴子没说话,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尸体,说道:
“一枪毙命,都是静距离开枪,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和死者有过对话.有尸斑,还没有形成尸僵,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内凶手用的应该是点三八。”
点三八即9毫米0.38英寸口径的勃朗宁手枪。
杜成友有些错愕,没想到张义手下一个组长竟然都有这本事,他皱眉道:
“这种手枪我们军统在用,但黑市上也不少见,想通过手枪找人难如登天”
看了看手表,他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还是不死心地唤来几个手下:“去,找周围邻居问问,看看昨晚有没有听到枪声,最好是找到目击者。”猴子和钱小三对视一眼,不屑地笑了,凶手如此小心谨慎,肯定用的是无声手枪,怎么会有枪声,再说了,三更半夜的即便有邻居听到动静,哪有胆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