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敢回来?外面都是你的通缉令?连法租界都有,你知道吗?现在连法国人都讨厌你,谁能想到披着神父外衣的骑士竟然是一个日本间谍,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那些基督教徒恨不得将伱钉在十字架上”
“我又不信上帝,我信奉的是天皇,而你信奉的是利益。”这老者正是逃出去的尹星云扮演的,他对德国佬夸张的肢体语言嗤之以鼻,拿起桌上的雪茄点了一支,一边抽一边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不不。”德国佬连连摇头,“前几次我向你透露情报,虽然没有引起常的怀疑,但我感觉他已经起了戒心,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这个德国佬叫威尔,是常某人的德国军事顾问,上次日谍野贞和金马高被捕的消息就是他泄露给了尹星云,然后再通报给了特高课,这才有了爆炸案的发生。
尹星云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33年2月27日,德国国会纵火案后,你们的元首逮捕了红党首领.如果希特勒知道你也是红党的漏网之鱼,如果常某人知道他信任的军事顾问竟然也是红党.”
“不一样.”
“你是想被遣送回去进集中营还是在中国天酒地”
“闭嘴,不要再说了。”威尔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地问:“最后一次,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尹星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了日本人的船还想下来,天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他看着威尔,郑重道:“我需要电台.不要着急拒绝,我知道你家里有电台。”
威尔一脸阴郁:“你应该知道,中国人的电讯技术现在突飞猛进,一旦让他们监测到发报的信号”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只要电台,发报也不会在你家里而且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三根小黄鱼,如何?”
“我要五根。”威尔仅仅犹豫了一秒,就迅速给出了筹码。
“成交。”
威尔的汽车刚通过法租界关卡,来到国统区,几道汽车的光束就照射了过来。
“怎么回事?”后座的威尔掀开帷幔瞥了一眼,问开车的司机。
“好像是临时检查,我下去看看,顾问先生,我们是军委会的车牌,没有人敢难为我们。”
司机下车后立刻迎着便衣走了过去,问:“你们是什么人?”
“特务处奉命检查。”
“特务处?”司机轻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证件,在便衣眼前晃了晃,指着身后的汽车,趾高气扬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到牌照吗?军委会的车你们也敢拦?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还不滚开?”
便衣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胆战心惊、屁滚尿流,立正后对他敬了一个标注的军礼:“请交出证件,配合我们的工作。”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扬手就要打,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了后脑勺,瞬间魂飞魄散。
“杜文田,24岁,少校军衔?年轻才俊啊,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配合检查有那么难吗?”
张义扯过他的证件,审视了几眼,然后还给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看清楚了?”
杜文田不想这个年轻的家伙竟然是上校,不由深深打量了几眼,咽了口唾沫,犹自色厉内荏道:“张上校,你知道车上的人谁吗?是委座的座上客,德国军事顾问威尔将军,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委座的座上宾又如何?我们执行的正是委座的军令。”张义冷笑一声,问:“车上除了威尔顾问,还有谁?”
“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杜文田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
张义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便衣挥挥手,快步走到车前,立正后敬礼,然后敲了敲车窗。
此刻车内,威尔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尹星云。
尹星云透光车窗帷幔,看着外面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灯光的阴影中,虽然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隔着车窗他都能感受到此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的萧杀之气。
尹星云意识到遇到对手了,但他始终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即便金武长和竹田阳一被捕招供,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去向.
而特务处即便识破了自己故布疑阵的烟雾弹,猜测自己还没有离开武汉,但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潜入了法租界,又会出现在威尔的车上?
难道是巧合?
还是说威尔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出卖了自己?
尹星云胡乱猜测着,但不管如何,如果强硬的不接受检查,拖延的时间越长,反而越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他看了一眼威尔,见他同样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果决,对着威尔耳语几句,立刻拉开车窗帷幔,打开车门,颤颤巍巍地下了车。
“证件。”张义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者,没有丝毫的轻视,微微退后一步,让一个便衣上前检查。
老头配合地掏出证件,便衣举着手电筒对照起来。
“章国琪,生于同治九年,安徽人.您老今年68岁了?”
老头似乎没有听见便衣的问话,接过证件,就开始了咳嗽,压抑不住的咳嗽,咳嗽之后,他捂住胸口干呕了几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切让人猝不及防。
张义还来不及问威尔和这个老头是什么关系,就见他焦急地怪叫着从车上下来,一边解老头的领口,一边掐人中,嘴里用蹩脚的中国话喊着:“司机,司机,快送医院。”
说着气急败坏地开始数落张义等人:“看看.你们干的坏事我要向你们常委员长状告你们,我的朋友要是出事了,你.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面不改色,看着倒在地上的老者,嘴角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一边挥手示意便衣上前帮忙,一边问威尔:“顾问先生,冒犯了,救人要紧,需不需要我们的人马上拨打医院的电话?”
“不用了他估计是心脏病发作,由我带他去医院就好了。”威尔此刻一副德国人惯有的严谨,语气不容置疑。
他张义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总觉得这个德国佬在紧张什么,刚才自己让便衣上前帮忙的那刻,他分明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想开这里,张义绕到车后座,看着便衣手忙脚乱抬上车后座的老者,缓缓伸手摸向他的脖颈。
“你干什么?”准备上车的威尔顿时呵斥起来。
张义没有理会他,抬手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看着闭目躺着的老者,说道:“尹星云,神父,别装了。”
听到这话,张义身边的便衣悚然一惊,立刻掏出了枪。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