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啊!”
张义拿下耳机,感叹一句,以自己浅薄的日语还真听不懂这个秃鹫和织田奈奈步究竟说了什么。
看来要下决心好好学习下日语了。
“马上对这个秃鹫展开踪迹和监视,搞清楚他的身份。”
“另外找一个会日语的人来,记得先核实此人的身份,酬劳可以给高点…找个理由,先限制此人的自由,等案件结束,再放出去。”
“是。”猴子凛然应答,又问:
“这个乞丐呢?”
“先观察为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他拿起望远镜,镜头下乞丐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皮肤黑黢黢的,脸庞消瘦憔悴,头发像杂草一样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穿着一双破鞋,一双空洞的眼睛透着对生活的绝望和无助,看着让人心生怜悯。
但谁能想到他会是一个日本间谍呢。
从织田奈奈步的住处出来,中年男人再次恢复了那副儒雅文质彬彬的模样,他步行穿过巷子,上了大道,瞥见一家卖烟草的杂货铺,缓缓走了过去。
他并未走进店里,而是站在敞开的窗户处一边和店主寒暄,一边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着身后的行人。
这时候一辆黄包车从小巷穿了出来,车上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车辆一路奔跑,然后停在了前面的十字路口。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仅仅只是一眼,车夫和商人的音容相貌已经捕捉在他的眼中,虽然这两人都是陌生面孔,但还是让他心神一凛…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自己的身份虽然天衣无缝,对方不可能跟踪到这里…
但万一织田信秀扛不住特务处的刑讯逼供将自己的姐姐也供了出来呢?
那么此刻自己的接头是不是也在特务处的监视中?
虽然乞丐给了他一切安全的信号,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不过他并未焦急,付过钱,拆开香烟点上一支,借着点烟的机会,小心地观察了一圈周围,放弃了坐黄包车的打算,改为步行。
中年男人将烟蒂丢弃,缓缓走着,快靠近黄包车和商人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缓缓伸向了衣襟,然而还不待他将枪拔出来,就见黄包车突然再次奔跑起来,向右一转,进了一条小巷。
男人狠狠盯着黄包车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向左边走去。
没走多远,他到了路边的一个公交车站,这里站着不少候车的人,直直地望着车来的方向。
这个年代公共汽车有私人的,也有工务局下属的公共的。
汽车是从美国纽约花费4600大洋进口的二手车改装而成,30匹马力,可载客12人。
车厢是方方正正木箱形,就像一节火车头,座位又小又窄,而且是木板做成,汽车行驶时东倒西歪,颠的乘客屁股疼,年轻人还受的住,年老体弱的根本不堪痛苦。
而且售票仿效铁路模式,在沿线设置站房售票,汽车固定乘坐12人,但一般都是坐三四十人甚至更多,因此到了夏天,天气炎热车内汗臭气味难闻,令人作呕。
汽车的票价为每站客运费大洋五分(铜元五枚),全线小洋四角钱。
但因为公共汽车的出现严重影响了人力车和马车的生计,人力车行和马车行公开罢工反对,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止汽车通行,双方你来我往,剑拔弩张,常有械斗冲突发生。
最后在工务局车公所的干预下,各方商谈妥协,规定公共汽车只能在市区规定的路线行驶,一旦脱离路线之外,即刻扣押车辆
中年男人进站买了票,此刻也焦急地张望着,不时地抬手看表。
几分钟后,汽车终于摇摇晃晃地来了。
中年男人挤到前面上了车,坐到了最前面靠近车门的位置,然后拿出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很快乘客全部上车了,车门关上,汽车开始缓缓前行,这时候,中年男人突然收起报纸问司机:
“师傅,这车到警察局吗?”
“不到,你坐错车了.”
“哎呀,这麻烦师傅快停车.”
中年男人一脸焦急,歉意地连连作揖,司机翻着白眼将汽车停下。
车刚停下,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中年男人已经跳下了车。
他疾步走出一段距离,目送汽车越来越远,侧头左右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他冷笑一声,脸上的焦急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
即便有人跟踪自己,此刻也坐着汽车走远了。
中年男人收敛情绪,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站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拦下一辆黄包车,中途又换了一辆车,如是再三。
最后他在马路边上下车,一阵穿行过后,进入一处老旧的公寓楼。
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消失,街边闪现出张义的身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暗骂这厮狡猾,连他都差点被甩开。
望了一眼灰旧杂乱的公寓和连片低矮的居民区,张义叹了口气,一边吩咐人找户籍警查阅公寓住户的信息,一边继续蹲守下来。
中年男人进了三层的公寓楼,拾级而上,时不时遇到买菜回家的熟人。
“王先生,回家吃饭?”
“是,张太太好。”
男人面带微笑寒暄着,上了三楼,停在302房间门口。
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他端详了几眼门口,将门缝中的一枚火柴根拾起,然后打开门。
他将门关好,先是屏气凝神在门口凝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环顾了几眼屋内,然后快步走到窗户前。
窗帘开着,只有一层遮蔽蚊虫的薄纱,他小心翼翼地透过薄纱观察了一会楼下的动静,然后长出了口气,神情松弛下来。
他将公文包放下,掏出证件和手枪放入抽屉中,脱掉灰色长衫,然后倒了一盆热水,借着热气的熏蒸,他的脸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原本光滑的皮肤开始皲裂起了皱纹。
男人先是撕扯下假眉毛,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下颚处一撕,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赫然掉落,露出一张相对年轻苍白的面孔。
他用手一抹被热气熏的朦胧的镜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刻,男人将人皮面具藏好,又清理了屋内的痕迹,再次来到门前凝听了一会,然后小心将门打开、关合,快步来到对面的312门前。
他将门打开,仔细检查了一圈屋内,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半新的西装穿上,又整理了发型,换上一双新皮鞋,从抽屉中拿上新证件和一迭零钱,这才再次出门。
下了楼,他径直走进了一家炒面馆。
小厮似乎对他特别熟悉,热情招呼道:
“陈先生,老样子?”
“对,老样子,三两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