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两声,反问他:“你没有体验过吗?问我这种问题?”“金辰,你真的该好好修一修你的心了。”那是我少有的生气的时候,“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修红尘的人一样吗?我踏上这一途时便是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吗?你以为我当初不想帮你吗?你以为我不想吗?”是的,齐进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我捡到他时,他伤的很重,若是彼时我可以救他,也许他就不会留下如此重的内伤,也许他的命道就可以改变,也许他以后可以不用死,也许……呵,我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质疑我自己的道呢?我借阴君之力踏上道途,这一生都和救人没关系了。这也是写在我命道里的东西。我怎么会质疑自己的道呢?命道是不可改的,我比谁都清楚。我看不见齐进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盯着我,目光深深,很是扎人。他说:“金辰你不对劲,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我没有。”“你有。”“神经。”“你才是。”很多年后,我和乔子衿拌嘴时忽然想到了这天——我该知道的,有些东西是师门传承,潜移默化,不经意间就会展露出来。比如这两个人都是神经病。所幸林欣然并无大碍,醒转后睁着大眼睛看了一圈,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在看到我时异常升高了许多,齐进在一旁奇怪地问:“乖徒儿,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灵根反噬啊,手给我,我看看。”“没有啦,师尊你出去吧,我……我和金辰讲几句话。”齐进探究的目光流转一圈,说真的,这真的让人很不爽,很莫名,那天我想扣掉他的眼珠子。现在想来,我从未用如此目光在他时不时换一个的女伴身上,他凭什么这样看我和林欣然呢?用现在的话讲,他真的是个渣男,还是个爱八卦的渣男。小姑娘很害怕,十分怯懦,软声问我:“我晕之前有没有说为什么奇怪的话啊?”“你说,你……”“啊,你不要说了。你……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我,我就是以为我要死了,你肯定不会喜欢女孩子的对吧,喜欢女孩子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我知道,你别觉得我有病好不好,我……”我走到她附近,坐下,打断了她,“所以,喜欢是什么?”“啊?”我重复了一遍,“所以,喜欢是什么?”她的情绪忽然就落了下去,还没开口,眼泪已经飞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金辰,你不用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我的,你直说就是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不是。”我试图在哭声中插入自己的声音,“我真的……”“你别说了,你走。”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走,我走了我俩不会再有这样的对话机会,我也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开口询问这个问题。干脆,我就坐在她旁边,听她越哭越大声,又渐渐小声,最终累到睡着又醒来。晨光微熹,我还坐在这里。林欣然醒来明显愣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坐在这?你不累吗?”我动了动一夜没怎么动的身体,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真的。”太过干硬,我补充道:“别哭,我没有骗你。”还是好生硬,我正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继续说,就听到她吸了吸鼻子,回道:“喜欢就是你会在意那个人的想法,会不想让她不开心,会……会想亲她,想抱她,看她哭心里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会……”“那你喜欢我?不想让我哭?想抱抱我?想……”“好了,你别重复了……”“我……”她忽然凑过来,紧紧抱着我,抱了很久。她莫名其妙地笑了,低喃道:“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我在心底问。她握着我的手,按在我自己的心口,“因为这里,因为我抱着你会让你心跳加速。”“这就是喜欢吗?”我有点迷茫,“可是我在看书时也会,累的时候也会,我……”她生气了,打了我几下,有点痛,但更多的是畅快。是迷雾被破开的畅快,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正在葳蕤生长,昂扬向上。我握住落在肩头的手,轻轻一拉,将林欣然带入我的怀中,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做,还有点愣,我低声喃道:“是了,我是喜欢你的,我是有特殊的感觉的。”我只是不懂,但我不傻。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埋在我怀中的人僵了一瞬,瞬间弹了起来,一条火龙冲了出去。然然修为已经高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砸火球的小姑娘了。如今这火龙也不是当年那个没什么伤害的火球了。我很欣慰。(5)齐进更欣慰,出门时都挂着笑。笑得我提着判官笔等在门口,硬是把他揍了一顿,这才放他走。院子里又只剩我和林欣然了。只是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然然总是像以前一样,跟在我身后,从东问到西又问回来,我停下脚步,她撞上我的后背,只是她已经比我高许多了。我现在需要仰头,才能轻轻亲到她的下颌。她喜欢什么都不做的拥抱,她知道,修命道的人全身都交换给了老天爷,所以踏上道途就注定什么都不可以做。所以她喜欢什么都不做的拥抱,在晨起、午后、日落时分,就静静靠着彼此,听着彼此恬淡的呼吸声。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种相处模式过于超前了些,似乎跳了许多步骤。直到某天,她喝了酒,握着我的手问:“金辰,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话本子里都说……都说……”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可是,那样你就没有退路了。”林欣然冷了声音,“金辰,你是觉得我还想着怎么退吗?”“不,我只是……”不,然然,不是不信你,而是……我是这个样子,哪怕我掏空一切东西,许多刻在魂体深处的东西也无法更改,我注定是个瞎子,注定一生都只能保持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有我这天生的代表了脆弱的白发。我不敢。是我喜欢什么都不做的拥抱。热情如火的少女,只是在照顾我的心绪,仅此而已。那是第一次,我忽然有些恨自己的道途。我忽然,有些茫然,我为什么要修这一道。难道不能更改吗?不可以吗?然然没有让我讲下去,她的唇瓣和她的体温一样火热,天然就比我的体温高许多,紧紧相拥时好似在拥着一炉火,会烧掉人所有的理智。我们是被雷鸣的低吼声吵醒的。无人突破,也无人做了会引来雷劫的事情,这是作何?很快,我发现这次的雷鸣锁定的人是然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