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很差,柳见纯下午去学校做了点工作,就回来耐心地陪着她。“我影响你工作了。”虞树棠低声说。“不影响。”柳见纯说,“今天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虞树棠下午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午觉,只听见门开关的声响,其余一概不知。柳见纯在门外把病历单递过去,杨秀桦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不严重是吧?”“不严重。”柳见纯说,“正好有病房,我不放心,想着至少住一天院。”“这样也好,反正在家休养和在医院休养也没什么差别。”她折起病历单放到手包里,知道女儿没什么事之后,语气也轻松起来,“走吧。”柳见纯一怔:“去哪里?”杨秀桦道:“找个咖啡厅,我请你喝杯咖啡。”医院附近就有一间商场,柳见纯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不过她俩都没有要咖啡,杨秀桦要了一杯黑加仑茶,柳见纯要了一杯芒果西番莲星冰乐。“你爱吃冰的啊?”杨秀桦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年四季都会喝养生茶的类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柳见纯笑了笑,杨秀桦道:“受你视频里的形象影响。”视频里柳见纯不管穿不穿旗袍,都是文质彬彬,气质如水的,让人一时之间很难想象她是那种会点星冰乐的人。“我叫你柳见纯吧。”杨秀桦道,“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了,别费心思,要不然怎么叫都觉得怪怪的。”柳见纯大大方方地说:“你叫我的名字当然好,不过我叫你的名字,总觉得不是很礼貌,我叫你杨姐,这样好吗?”“也行。”杨秀桦说,“虽然有点怪吧,不过也还行,就是虞树棠听着八成又要不乐意了。”不等杨秀桦问,柳见纯主动说:“小树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我这次就越俎代庖替她讲一些事情,因为我觉得这很重要,而且和你讲了之后,我也会和小树讲的,不管小树知道以后……”“行了,”杨秀桦急道,“别解释了,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赶紧地和我说吧。”“小树这次摔倒,我觉得和这份工作关系很大。”柳见纯说,“她现在体质没有念大学的时候好,情绪也很不稳定,总爱流泪,或者生气,这都是很危险的预兆。忙的时候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她还失眠,只有周日休息一天,往往还有工作打扰。”“小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讲过,这次公司有个机会,至少要到京城出差半年,回来之后,就能升职,这个机会对她很有诱惑力,她希望通过升职,来获得健康的作息。”她说得很概括,落到杨秀桦耳朵里,前因后果却是足够清楚,自己的女儿,自己还能不了解吗?“你们感情那部分呢?”杨秀桦敏锐地说,“这部分也说给我听听。”“小树每周日不管有多忙都会来见我,我想不仅是因为她爱我,还有原因是,她现在一周只有一次喘息的时间,就是来见我的时候。”柳见纯道,“我很明确地告诉她,她也很明确地知道她有见我的这份心就足够了,她还是这样坚持,我想是有这样的因素在。”柳见纯讲话条理分明,用语审慎,杨秀桦听得正顺耳,冷不丁地就听她来了一句爱,不得不想人就是有这样的多面性,就像上回她和柳见纯对话的那次一样,谁能想象一个这样的女人能情来爱去的?“她没和我说过这次出差。”杨秀桦说,“这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而且她不和我说,应该也是没下定决心吧。除去你说的那些,这次摔倒,她肯定还在想这件事,是不是?”不等柳见纯回答,她确凿无疑:“绝对的,小树从小就心思重,一点小事就能把她纠结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各种综合考虑,其实哪有那么难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就得了?”“你的态度是想让她辞职,对吧?”杨秀桦说,“所以小树现在在出差和辞职二选一,是吗?”柳见纯点了点头:“是,之前我一直在想,不要给小树做老师,但是这件事我想小树必须辞职,如果再不辞职的话,她就要去做心理咨询了。她总觉得辞职之后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还说了自甘堕落一类的话,她对工资也有种执着,可是她现在甚至不给自己花钱。”“她人品没的说,加上又是第一次恋爱。”杨秀桦说,“对钱重视没办法,这很正常,这世上什么不要钱?只是她的层次太高了,投行的工资放在普通人身上够高,放到她身上,她瞧不上眼,这样怎么能不焦虑呢?”杨秀桦喝了口茶:“我也支持她辞职,哪怕你不和我说这些,我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就是觉得哪不对,母女连心,你知道吧?她不开心,我感觉得到的。早些年我对她是逼得很紧的,人就是挺矛盾,看到她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又不舍得。”她望着柳见纯:“这次我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是想看看她的近况。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她受这次伤,我都想不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些。她必须辞职,我不管她接下来想怎么样,不管她回不回家,这个工作都是不能做了。什么能有身体,什么能有心情重要?”“她不愿意辞职的很大一个原因,”柳见纯说,“就是觉得你会对她失望。”这毫不意外。杨秀桦说:“你说得倒客气,你应该是想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孩子就是因为你才为难呢’。”“你是做老师的,应该见过很多家长吧。”杨秀桦道,“我是那种比较严格的家长,这点我承认,而且这么长时间了,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对小树的教育利大于弊,但大概也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完美。”“没有人能做完美的家长。”柳见纯真心实意地说,“而且小树人品好,性格好,有责任心,你已经把她养得够好的了。”杨秀桦道:“讨好我我也不会同意你俩在一起的啊,事先声明。”柳见纯并不在意,开了个玩笑:“那我收回好了。”两人都笑了。冷果茶变得有点温热,杨秀桦道:“小树有和你讲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吗?有些事情,她是不愿意和我说的,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继承家业有种微妙的羞耻感。”柳见纯道,“这些天生的东西,她不当作礼物,而是有些拧巴地觉得不该如此。”杨秀桦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只能说:“这孩子。”这孩子,正直的天真,骄纵的清高,太善良,有的时候就显得太傻,太想要完美,有的时候就是太为难自己。“我们回去吧。”杨秀桦说,“看看小树晚饭想吃什么。”等坐到车里,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忽然说:“柳见纯,你也希望小树辞职,假如小树决定辞职回家呢,你能接受吗?”“能。”柳见纯语气温和,不假思索,实际上,她想替小树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让她回家。不过她只字不提,没有再说话,平稳地启动车子,一路驶向了医院。第126章 她们两个就是彼此最无可替代的正确答案。虞树棠睡醒有一会儿了, 她靠在枕头上,刚才和姐姐发了微信也没回,她以为是有事回学校了, 正在忙工作, 没想到姐姐居然和自己妈妈一块推门进来了。“妈。”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上午才给你打的电话。”“你一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买票坐高铁过来了。”杨秀桦坐到床边, “现在还疼吗,感觉怎么样?”“没那么疼了。”虞树棠说,她不想让妈妈和姐姐过分担心, 而且她最关注的是,“妈, 你怎么和我姐一块回来的?你们去哪了吗?”“你姐, 哪来的姐还你姐。”杨秀桦受不了, “我请她喝了杯咖啡, 没要吃了她, 你这身上带伤这么多事要考虑呢还这颗心还是不忘挂在人身上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什么难听话?”虞树棠有点不忿, “我现在问了,万一你讲了,我好马上道歉的。”“看着没?这就是你妈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杨秀桦拿她没办法,“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 给你出去买去, 或者点外卖。”虞树棠摇了摇头, 眼巴巴地望着柳见纯:“姐姐,我想回去, 不想在这儿睡。”杨秀桦一看就明白了:“你要回人家柳见纯家是吧?”“你们同居了?”她紧跟着逼问,虞树棠说没有她还不信,非得柳见纯说:“没有,小树就周末的时候在我家过夜。”“那你现在要回人家家干嘛?”杨秀桦道,“想和人家同居吧。”虞树棠不理她,专心地向柳见纯卖乖:“医生都说了我没事的,我真的不想在医院待着。”柳见纯一时之间也有点犹豫,反倒是杨秀桦干脆地说:“你不想在这儿待着就出院,正好,到时候我有话对你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