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后悔在公司过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虞树棠努力回忆,发现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或许是公司的床她不习惯,或许是枕头不舒服,她每次睡醒,都觉得腰酸背痛。或许是久而久之的积累,又或许是循序渐进,她总是觉得自己睡的不好,到现在逐渐的,竟然开始睡不着了。当初不该开这个头的,不该开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公司过夜的。她抚摸着自己左手腕上的手串,那是姐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带着最好的祝愿和心意。她反复地,一遍一遍地抚摸过上面的每颗玉珠和那枚平安扣,反复地,希望这些玉石能给自己一点启发或者帮助。她开始想念柳见纯的一切,想念她的拥抱和温度,想念她的香气和呼吸,想念她的声音和神情,假使是躺在姐姐家的那张床上,她一定会很快入睡的。自己的床都不一定有那样的魔力,她只有躺在柳见纯家里,才能迅速的,心无旁骛地陷入一段甘甜的睡梦。快睡吧,虞树棠几乎是在恳求自己,你快睡吧。她不想通宵,她不想透支自己的身体,事实上她甚至感到恐慌,现在她连中午半个小时的动感单车都很难有时间维持,她的体重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体力她明显觉得不如以前了。快睡吧,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她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艰难的选择又摆在了她的眼前,要不然回家吧?在这里万一到早上都睡不着怎么办?她最终还是没有起身没有动,到最后她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朦朦胧胧地到底是睡着还是没有睡着,总之闹钟响了,她睁开眼,用冷水洗漱,头脑就也跟着清醒起来,一天又开始了。有关工作的一切仿佛都会变得更糟糕,虞树棠在公司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当然也有很多睡着的时候,不过不是自然的,而是累到极致之后的昏睡。为什么睡不着觉呢?虞树棠想可能是她会情不自禁地想很多事情,想现在的生活到底能够维持,或者说她能坚持多久,她到底该怎么办。每当她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一个念头就开始反复袭来,离开法尔林吧,好像是自己的声音,也好像是姐姐柔柔的声音,离开法尔林吧,离开这里。但是离开之后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牺牲健康和时间之外还能怎样找到待遇如此优渥的工作。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周日,不能失去那个可以躺在柳见纯家抱着她睡觉的周日。她睡得不知道时间和空间,睡在一片野花野草的柔软和芬芳中,姐姐清楚她累,从不叫她,就这样陪着她,静默地,从白天到黑夜。虞树棠不想把自己失眠的事情告诉姐姐,不想让姐姐为自己担忧。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想把问题抛给柳见纯,结果到底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问题伤害她,这次她下定决心,这件事她一定要自己解决。而且有一个很简单的选择,她回家睡,就这么简单,她现在在公司硬抗的原因是她想对抗自己,她想较劲,她不服输。自己为什么这么厌恶这里?她的抗压能力只有这些吗?别说让别人失望,她首先就对自己失望!她得适应,连这点都适应不了的话,她要如何熬过接下来的几年?虞树棠明明工作的时候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但一涉及到和时间,和姐姐,和自己内心相关的事情,她就忽然觉得所有都是混乱的一团糨糊。她没法理清,她只想逃避。柳见纯的第一期录制安排在周四到周六,周日她回来的时候,虞树棠正埋在她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她换了睡裙,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小树没有被吵醒,很自然地伸展胳膊,将自己搂进了怀里。柳见纯凝视着她的眉眼,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她眼下的青影。她总觉得小树最近比以往更累了,小树和她讲过,新项目进度很急,她明白工作上的事情身不由己,可她总觉得,小树将自己绷得太紧了,弦拉的太满了,现在的状态,让她止不住地忧虑。一周没见,她同样是很思念的亲了亲虞树棠的侧颈,去闻她身上的气味。小树身上总是很清爽,有沐浴露的淡淡香气,那种和自己相同的气息,总令得她心旌摇曳。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又在小树的眼下和颊边亲了亲,她一颗心跳的很厉害,好像在偷偷做什么怕被别人发现的事一样,很不幸,吻还没印到唇上,小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醒的第一件事,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姐姐。”她的声音还带着哑,明知故问,“你干什么呢?”柳见纯脸颊浅浅地发热,大大方方地说:“我想亲你呢。”“那等一下。”虞树棠心情雀跃,本想飞快地下床,然后刷好牙再和姐姐亲热的,没想到她刚迅捷地支起身,陡然一阵头晕目眩,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是眼前一黑,猛地栽倒了下去。她视线之内一片模糊,感觉什么管状的东西放进了自己嘴里,她条件反射地地吮吸,等到意识恢复,这才发现自己喝的是巧克力奶。柳见纯跪坐在床上,脸上满是担忧,肩膀处一片洇红,显然是被她刚才倒下的时候撞的。“姐姐。”虞树棠懊悔不已,怎么偏偏是在柳见纯在的时候,自己身体不舒服?“我没事的。”她强调道,想要直起身来,被柳见纯搂住肩膀托住,“小树,别乱动。”“我没事的。”她语气虚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柳见纯蹙眉,让她把剩下的半盒巧克力奶喝完,“可能是低血糖,一会儿去医院看看。”“不用!”虞树棠下意识地拒绝,“姐姐,不用,我根本没事的!”她有点心虚,“我可能就是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她也不知道柳见纯是否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姐姐仍蹙着眉,问道:“你昨晚吃了什么?”昨晚?虞树棠更心虚了,昨晚她们所有人都有工作,忙的头昏脑胀,大概就随便塞了一个便利店买的三明治。柳见纯见她不回答,眉头蹙的更深,虞树棠伸长胳膊,为她把眉间的郁结揉开,终于低声道:“我吃了个三明治。”“一个三明治怎么够!”柳见纯握住她的手腕,“你晚上总是凌晨才睡觉,一个三明治能顶多久?吃也吃不饱,”她手指好轻地点了点虞树棠眼下:“是不是睡也睡不好?”虞树棠心猛地一跳,她不想把自己失眠的事情讲出来,更何况她只要回家睡就好了,只是因为在公司睡才这样的,没事的。她把柳见纯搂进怀里:“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可能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这样了,每顿都去食堂吃,时间再紧也不会这么随便了。”“我担心你。”柳见纯坦率地说,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一点点地抚摸着虞树棠乌浓的长发,“小树,我真担心你。工作忙到这种地步,想让你照顾身体,好像都变成了奢望一样的,我知道你们食堂的饭菜很好,可是……唉。”询问她是否想要换工作的话险些就要冲口而出,好险被她在舌尖上咬住了。她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自己的一句话,不知道要给小树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姐姐,我没事的。”虞树棠亲了亲她的嘴唇,认认真真地说,“真的,我完全没事的,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就有点放松警惕,不大注意身体,往后我一定按时吃饭不糊弄。”她低声说:“我只要一想到周日能见到你,这一周都觉得过得很幸福,姐姐,你别担心,别担心我,公司有食堂,有休息室,有健身房,什么都有,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今天只是特殊情况,下周绝对不会这样了。”柳见纯有很多想说的,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小树是因为太爱自己,才这么期盼每周的见面,可是话里话外,她总觉得小树隐含了一层意思,好像把这次见面当作每周的寄托一样。“小树,”她轻声说,“之前我和你讲过,如果你真的太忙,就不要为难自己过来,这样会很辛苦的。”“上回我不就没过来吗?”虞树棠说,“我后悔了姐姐,我还是想过来,过来这件事对我来讲一点也不辛苦。要是不过来,我这一周才难熬呢。”柳见纯抿了抿唇,仿佛是欲言又止,虞树棠也觉得有点不安,她起身要下床,柳见纯没来得及阻拦:“小树,下床干什么?”“我想刷牙。”虞树棠说,两分钟后她从洗手间出来,满口薄荷的凉香,湿漉漉的缠着柳见纯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小树,别乱动了。”柳见纯揽着她的脖颈,“再好好睡一会儿,我中午给你做点好吃的,不要想着帮我,你就休息就好了。”她的声音柔软地拂过虞树棠的面颊,令得她昏昏欲睡。虞树棠强撑着:“不要睡了,姐姐,我不想总是睡觉了,我们都两周,是不是都两周没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