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离的手安然地扶住少女的腰肢,将朱熙整个环抱住,他能感受到朱熙娇躯明显绷紧,脚趾都紧紧扣住。陆离试图用自己的脚趾去掰开朱熙的脚趾,可却被朱熙蹬了一脚,动作有些大,一股冷风倏地钻了进来,冻得陆离打了个喷嚏。
“你说吧,我不乱动。”陆离言辞恳切。
“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祝巧离家出走了。”
“哦。对。”朱熙黯然,“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她明明那么信任我,崇拜我,我却不能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有时我会怀疑我出生的意义,外婆总是说我生下来便是为了替母亲复仇,替阎家复仇。”
“可是母亲的形象已经在我脑海中模糊了,我连她的声音都不曾想起,她或许是个温柔的女子。从小到大,我未曾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但我之前从未怨恨过外婆……姓陆的,谁让你摸我头的?”
陆离无奈地说:“我觉得需要给你一点安慰。”
朱熙气极反笑,狠狠咬了一口陆离胸前的肉:“我是朱熙,我不需要你来安慰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呸,一嘴泥。”
陆离只得放下手,然后听得朱熙继续说:“陆离,楚晓东可曾告诉你神州的上层社会是怎么样的?”
陆离想了想,摇头。
“他到底不是对你毫无保留,呵。”朱熙冷笑,“让我告诉你吧,神州上层是由世家垄断的,天家只是作为宪政的大旗而存在,指不定未来哪一天就被人从世界上抹去了。而世家里,有赵楚宋孔陈五大家的说法,楚家名列第二,是当之无愧的神州统治者。你现在知道你能骗到楚静怡那丫头是多不可思议了吧?”
“赵氏影响力在军队里,庙堂之上说到底还是楚宋孔陈说了算。我母亲的家族,阎家,在立宪之前也是和楚宋孔陈同列的,立宪后被剥离出体制,沦为纯粹的商业家族,影响力只在平民之间。你高中住的那破廉租区,所有的水电都是神州能源集团免费供应的,可不只是楚晓东一个人的功劳,仔细算算,你还得管我叫衣食父母。”
陆离问:“我看你们嚣张得很,都敢大庭广众下雇凶杀人。”
“只是困兽之斗罢了。”朱熙语气渐低,“外婆太老了,我也太年轻了,等外婆仙去,阎家就会沦为一块肥肉,所有的产业都会被他们瓜分干净。所以他们没有人愿意在阎家生命的最后关头横生枝节,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拖延着……阎家已经陷入死局,它还能撑多久全靠外婆还能活多久。”
陆离忽然问:“那你会怎么样?如果阎家垮了,你会怎么样?”
“呵。”朱熙古怪地瞥了一眼陆离,“我树敌太多,阎家垮了,我或许会失踪,应该是被别人抓走了,也许是杀了,也许是……我宁愿是被杀了。”
朱熙昂起脑袋,凑近陆离,二人的嘴唇相距不到一厘米,她戏谑地问:“你怕我死了?还是怕我被别人抓走?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陆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无所有的朱熙万念俱灰,被众敌环绕,心中有些不舒服:“是。”朱熙并不是他早先以为的十恶不赦的魔头,她之前说的那句“我未曾有一天为自己而活”让陆离意识到朱熙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花季少女,她本该和陈嘉宁楚静怡邹雅梦那般有自己的爱情、梦想、事业、亲情,而不是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怪物。
但他能做什么呢?他连静怡就留不住,还能去劝朱熙浪子回头吗?男人最腌臜最可悲的冲动,便是劝迷途女子回头是岸,但他们对她们所遭遇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也许,朱熙最好结局是成为一个女暴君,最后死在人民的怒火中,鲜血涂满纪念碑,以自己的生命给君主立宪制划上句号。
陆离心中明悟,或许这就是上一世朱熙本该有的结局。也是她最好的结局,总比一败涂地被政敌羞辱更强。
真的有人,生来就是为了赴死的吗?陆离问自己。
他下意识地抱紧朱熙,他做不了什么,他没有高贵的家世,没有敌国的财富,他只能在寒天里抱紧朱熙,用微薄的体温来表达自己的同情。
朱熙咬住他的嘴唇,痛的陆离推开她。朱熙在笑:“你又在可怜我了,姓陆的,你迟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当初派一个男杀手去杀你简直是大错特错,只要派一个美女杀手,你绝对尸体都凉透了。”
陆离被咬的吃痛,有些恼怒:“对,你说得都对,我就是被女人拿捏,如果我再硬气一点,早就干掉你,拿着你的枪,一个人走出雪地了!我要是不被女人拿捏,我早就丢下你了,谁还管你死活?!”
朱熙在笑,但笑得眼眸里似乎带有泪水,不知是笑的泪还是别的泪。
“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你还在想女人的事……陆离,你该死。”
“那你崩了我啊?你的枪呢?你朝我开枪啊!”陆离的不满爆发出来。
朱熙居然真的从垫子下摸出那把手枪,就这么直接将枪口顶在陆离的脑门上:“我当然敢开枪,我们一起死在这。我现在觉得,和你死在一起或许也还算可以接受,总比在绝望中被冻死更好。”
陆离心中一凉,他没想到这娘们来真的。也许是长期的困境,也许是刚才的谈话激起了朱熙心中某种感性的冲动,总之她做出了极不理智的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