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何瑾急吼吼地便赶来了衙门。到了签押房,发现姚璟正斯条慢理地用着早餐。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矜笑,何瑾却已脸色一变,喜笑颜开“正好儿,着急着赶来,在家里没吃饱姚福,来再添双筷子!” 不过,眼下正好有事儿问何瑾,姚璟也懒得计较这些,开口道“你在三班衙役和刑房的改革,为师已观察过了,的确是垂拱而治的典范。” 何瑾夹了一个汤包儿,蹙着眉头嚼了两下后,才道“时机还不算很成熟。如今三班衙役和刑房的运转,靠的都是衙前街的管理费。鼓山煤矿的干股,师父又都拿来捐助了四个慈善机构。” 说着,何瑾的思路便渐渐打开了,继续阐述道“如此一来,其他房看到刑房和礼房的不同,必然心往向之。届时,等冬日严寒一过,师父不再被四大机构绑束,便可趁机拿下户房。” 姚璟张着嘴大半天,都没把筷子上的汤包儿送进去。 而且,这规划还一针见血、落地可行,简直无可挑剔。尤其还老成持重、不见丝毫烟火刀戈,简直就如官场了磨砺了多年的老油子! 何瑾虽说性子跳脱、行事诡秘,可在正事儿上却缜密周详、滴水不漏,师徒简直有如天渊之别。 说完这句,姚璟眼珠又转了转,想着不能被何瑾如此把控着谈话主权,便主动开口道“昨日入了州学,感觉如何?” “嗨那破地方儿,几乎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何瑾还挺委屈,一脸的幽怨道“师父,你送我去那地方受罪干啥?” 何瑾一看,赶紧端了热茶去哄“师父,师父您喝茶。是弟子没领会您一片苦心,全是弟子不对不过,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去了那种地方,弟子可能就会被教傻了,那该怎么办?” “就算为师,也是从那里一步步走出来的。难道你以为州学培育出来的,都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顶的书呆子不成!” 一看到这眼神儿,姚璟再度怒发冲冠。 “那你以为为师让你去州学,是为了什么?”难受了半天,姚璟才略带心痛地反问了一句。 “呵”姚璟嘴皮儿不由轻蔑地一挑,道“你以为写八股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载,都未曾高中,甚至连个秀才的功名都取不上。你刚入州学一天,便妄想着金榜题名?” “不错,明年就是县试之年。为师的想法,就是让你临阵磨枪,随后参加一场科考,知晓何为天外有天!” 他悠悠地望着姚璟,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冷硬和沉凝。似乎在那双眼窝当中,正酝酿着一场小小的风暴。 不是何瑾对华夏古文经典有什么反感,而是他早已不需要这些开玩笑,一个前世三十岁的人,三观和独立人格早已成型。反过去再学那些经典,能有多少的意义? 前世何瑾虽没读过多少儒家经典,可网络上多少名著典籍、成功学、心理学、厚黑学?还有王阳明的心学、以及另一位圣人曾国藩的事迹感悟这些道理和观点,不少就跟儒家的经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活到老、学到老’一说,更是可以在日后的行为处事中学习和感悟。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可惜姚璟这位古人,毕生奉儒家经典为圭臬,为万事之良药。根本没看清事情的本质,便妄想着用这些,来洗脑何瑾成为他心目中的那种人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不知信,无以知人。而知命、知礼、知信,都得研习经典才成。” “只是,师父让弟子研习经典,也不会是想让弟子皓首穷经,做那寻章摘句的腐儒吧?弟子最终,还是要走向仕途的。既如此,敢问师父,要想做得好八股文,应当如何?” “首先,通晓四书五经、朱子集注是最最基本的。其次,八股的基础在于诗词文赋,所以要懂一些楚辞、乐府、汉魏六朝文赋、唐诗、宋词、元曲。” “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史记》总要看过,《资治通鉴》、《贞观政要》历朝的实录,也要烂熟于心” 何瑾呆呆地听着,不由感觉一重重的山岳向他压来,面露绝望师父啊,要是这么来,别说十年寒窗苦功,就是一辈子搭进去,都不见得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