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三年,冬月二十三日,磁州城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凌晨。 一旁肤如凝脂的新纳小妾,乖巧魅惑地腻过来趴在他的身上,妖娆地言道“老爷,离卯时还早,不如?” 刘不同当然也不能免俗,可欲念刚一升起,心底那股没由来的沉重,便深深将这股兴致给压了下去。 小妾不由面色幽怨,不情愿地爬出了温暖的被窝儿,先随便裹了件棉衣,又为刘不同穿戴起来哼,糟老头子,什么公务要紧,分明是你有心也无力了吧? 心念一动,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张少年的脸。那张脸庞眉清目秀,只是一双眼睛冷幽幽地生着光,让他一时不由胆寒。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样一番滴水不漏、环环相扣的计策,竟然还是被这个少年给破了! 好不容易等何瑾将丁逸柳带到了鼓山煤矿,可就在这几天刘不同,派人买通了几个苦囚,想要斩草除根的时候。却不料煤矿里那些泼皮恶棍们,每晚都对丁逸柳寸步不离,还“宠爱”有加自己这里呢,还是没机会! 思来想去得出这个结论,刘不同才觉得心情好了些。伸进棉衣狠狠捏了一把小妾,才志得意满地走出了门。 到了衙门,刘不同径直便向往吏目廨里走,可门禁却忽然开口道“吏目大人,今日大老爷要排衙。” 对于卑贱的门禁,刘不同也是点头微笑,心底却忍不住嘀咕姚知州都快一个月没排衙了,今天是抽的哪门子疯? 刘不同笑眯眯地向众人拱拱手,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右首的第二列位子上。 那眼神儿冷幽幽地泛着光,跟自己起身是脑海里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姚璟出堂讲话,刘不同却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觉得何瑾今日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可一直等到姚璟宣布退堂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何瑾有什么动作。再看他的神情,似乎一直都是古波不惊的友善模样。 哼,自己的确是对那小子动手了,可他一个小小的胥吏,还真敢向自己这位朝廷命官反击不成? 刘不同眼皮子不由一跳,心火儿蹭得就飚上去了。 姚璟这里也不由傻眼了。 所以姚璟就想着,那就好好排一次呗。 故而,姚璟没好气地坐回正案,沉着脸问道“你这次要状告何人?” 而这次,刘不同不由心惊胆战因为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神,的确在冷幽幽地冒着光! 不管是官员还是胥吏,一个个忍不住也眼神儿精光乱闪、浑身哆嗦,激动得好像要飞升了一般何瑾啊,你终于出手了!你让我们等得好辛苦啊! 实在是衙门吏员阶层最死水微澜,纵然每日少不了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可到头来还是十多年各安其位。 但何瑾却不一样,进衙门没两个月,先是斗倒了快班捕头;随后没怎么出手,又把顶头上司给气得吐血回家——这样彪悍的战绩,不说在彰德府,就是整个河南省,恐怕也是独一份儿! 可惜,礼房那里都开了盘口,两人之间却忽然又没动静了嗯,毕竟,他们可不知生员闹堂的事儿,其实两人已暗中交手了一番。 姚璟一下也惊呆了,别看他平日镇定从容的,可也架不住何瑾如此二杆子——当了他的师父,心脏都有些受不了! 话虽然很难听,但以何瑾的聪明,自然一下就听出了话音儿徒弟啊,你这是在搞什么?咱大明朝讲究诬告反坐,更何况你还是以下犯上,为师赶紧先替你挡上一挡。 “放肆!” 这一下,姚璟是连掩饰都来不及了,就差明着说徒儿,你就算要胡来,也提前跟师父言语一声儿行不行? 可不料,这会儿刘不同却忍不住阴笑了起来,拱手言道“大老爷,何典吏如此坚持,不妨就接了他的状纸?卑职惶恐,也想看看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更何况,老夫从不是泥塑的胎偶,而是会吃人的虎——何瑾,你这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