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弘治十三年的第一场雪,来的似乎比十二年早了些。 他翻了个身,将身上单薄的棉被又裹紧了一分,嘟囔道“弘治年间,果然是小冰河期啊” 屋里仅有的一丝暖和气儿,全被门外的冷雪给吹散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泼辣的河东狮吼“兔崽子还不起床,这都什么时辰了?!” 少年看到这妇人,立时吓得一哆嗦。 天可怜见,这个称呼他是用了多大勇气才说出来的——毕竟,前世他何瑾年岁跟这少妇也差不了多少,可穿越到这里后,发现明朝人结婚是真的早! 可在这个时代,何瑾今年却已十四岁了 “你,你已经知道了?”何瑾顿时一脸震惊,接着就疼得龇牙咧嘴求饶道“哎,哎,娘,你轻点,我可是你亲生儿子当娘的,要温柔慈爱啊!” 对于老娘的泼辣凶悍,何瑾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是没丁点儿怨气的。 嗯严格来说,两年之前,这家的光景还是可以的。 然而,两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便宜老爹被白莲教逆匪袭杀——据说这倒霉孩子在门口亲眼所见,直接被吓得大病了一场。 衙门里虽给了些烧埋钱,可料理完丧事儿还要给儿子看病,那点烧埋钱根本就不够。就算动用了积蓄,可这儿子两个月来时好时坏,一直没好利索,人也变得呆呆傻傻的。 “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家里就剩你一个男人。如今你也十四了,也该学着撑起这个家了!”崔氏嘴上骂着,似乎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儿,不由眼泪就要流出来。 调整了一下心态,她又换了温和的语气,苦口婆心道“瑾儿,娘知道亲眼看到你爹遇难,是真被吓病、吓傻了。可你爹终究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娘,家里的光景我是知道的。”何瑾面上不由泛起了无奈,摊手说道“但像你那样起早贪黑的苦干傻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崔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气,是那种想动手干掉自己儿子的怒气。可她却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柔声问道“那瑾儿想做什么?” “儿子的脑子里,倒有很多挣钱的法子。可一个无钱无势的百姓去经商,能守得住万贯家财,能不被人眼红霸占了?” 何瑾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了。因为这时他发现老娘眼中的杀气,已凝为了实质,黑亮的眼珠子也滴溜溜地四下乱瞅。 何瑾赶忙一边躲闪,一边起床穿衣,嘴上还喋喋不休地说道“亲娘咧,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要谋杀亲子啊!” 崔氏陡然停顿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母爱的关怀?” 母子二人陷入短暂的寂静 “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爹娘辛辛苦苦让你念了两本书儿,别的没学到,就学会了乱造词儿顶嘴啊!” “你个不孝子给我站住!”崔氏追着就来到了院子,望着那跑得已一溜烟儿的背影,不由气得叉腰大骂“有本事儿晚上别回来,回来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走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两边的商铺古色古香。纵然天上还飘着小雪,可街上古装衣裙的姑娘清秀灵透,如同画中人儿一般。 今天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可距离当贪官的人生目标,却仍旧十分遥远,心情也十分的灰暗。 好在,他不是个只会抱怨、眼高手低的人。七天的时间里,心中已有了些盘算。 然后,就一屁股蹲了下去。 蹲在醉东方酒楼角落边后,他也什么都不干,就直楞楞地看着天。仿佛,正在思索着人生三大终极哲学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何瑾慢悠悠地看向那公子哥,嘿嘿傻笑“好”!” 说罢,公子哥就招呼着,身后的一众狐朋狗友“你们谁还来,快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