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靠着床榻半坐着,提着酒壶倒了两杯,道:“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可如今,我却要当一回这毒父。宗旭这个孩子,心思太重,我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再也保不了你了。” 宗彦秋颤抖着唇,竟是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又翻开了几片瓦片,打算翻身下去,却不想那屋子里竟好似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泥墙。他是捶打也无用,叫喊也无用。 孔翔宇赶忙拔剑往自己手上划了一道,鲜血滴落,在那看不见的泥墙上隔空消散,却不起半点效用。 魏泽一把捂住他的嘴,说道:“有人来了。” 宗彦秋被开门声吓了一跳,满色苍白地看向他大哥,屋外寒风呼啸,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了。 宗旭将门关上,脱下身上的棉袍斗篷,顺手甩在一旁的凳子上。后又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吹灭的蜡烛根根点燃,屋子里才渐渐恢复了光亮。 两人皆未出声,宗旭点完了蜡烛,将手里的火折子盖上放置一侧。他转过身,唇角微勾地看着二人,道:“太子殿下怎么这般看我?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皇帝靠在床头,叹了口气后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刚与太子说完孝经。” 皇帝也没多话,冲宗旭招了招,道:“你来,跟太子一起跪着,父皇有些话要同你们兄弟二人说。” 皇帝虽病若游丝却眼眸清明,他道:“你们两个,将来无论谁当了这个皇帝,都一定要勤政爱民,善待手足,把心思都用到正道上。”他指着宗旭:“你那个什么国师,他若真是个好人,又怎么会竟给你出馊主意。” 皇帝说完后又叹了口气:“也罢,父皇今日便要走了,将来是好是坏都由你们自己。”一时间皇帝的眉眼带上了几丝清明,他道:“临走前想与儿子们饮酒一杯,就当是践行。” 另一杯给了宗旭,而后便拿起酒壶,豪爽地倒进自己嘴里。 宗彦秋唤了声,情绪激动下手中的酒杯也跟着撒了。那毒药果真厉害,无色无味,倒在地上竟也没起任何变化。 宗旭举着那杯酒却迟迟没有喝,宗彦秋红着双眼半天都没出声。好一阵,宗旭才缓缓地抬起举杯的手,做势要喝。 宗彦秋喉结滑动,出声道:“大哥,你曾救过我一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哥从此伤了经脉再也无法习武。 宗彦秋忽然反手拿过宗旭手里的酒杯,转过头笑道:“是我欠你的,现在还了你也好。” 到这一刻,宗旭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他一把抓过宗彦秋的衣襟,急道:“你喝了什么东西?那酒里有什么?” 宗旭抓着他肩膀,用力掐住他两颊,迫使他张开嘴。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厉声道:“吐出来!给我吐出来听到没有!” 宗旭脸色苍白,反手将他抱在怀里,对门外喊道:“太医!快去宣太医!”随后想起门外还站着国师,便又道:“福巫!快用福巫!” 他道:“哥,其实你当太子也挺好,可若是你当了,一定也会有人像对我一样去对你。所以我想,也许我来当这个太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