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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哎,你看那狗(1 / 1)

一上二楼,赵媪就赶紧把谢砚抱进了屋。 老妇人掩了门低低地哄,“小公子,不怕不怕.......小耳朵捂起来,捂起来,捂起来,咱不听不听.......” 谢砚不怕。 这孩子从小就见惯了血风腥雨。 是,血风腥雨,雨僝风僽。 远在十里开外的魏赵两国大军不知这边关的驿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黄的肉垫在积了水的青石板上踩,不是去赵叙身边求摸摸,便是梗着头冲着沈家父子大声地叫。 前前后后地跑,跑到谁身边,便溅谁一身水。 那叫阿猛的就在这楼下正中扭动着哭嚎,那双想要砍人的两手掌心插箭,把周遭雨水喷溅得四下是血。 整个驿站都充斥着那叫阿猛的哀嚎,你瞧他满眼恐慌,撕心裂肺地叫,“父......父亲救我!啊......疼.......父亲!父亲......父亲救我!” 然既已被魏国的将军接管,自然被死死地押着,怎么都扑腾不开。 司马敦把那叫沈猛的往死里压,那叫沈猛的一张脸被摁进了水里,“啊......疼啊......父亲!孩儿不想死啊.......父亲......父亲......孩儿不想死啊......” 南平公主瑟瑟发抖,伏地抬头小心张望,一双纤细的指节在雨水里按得发了白,却不敢大声叫一句,“表哥.......” 谢韶冷笑,“敢杀谢公子,是嫌自己死得快了!” 那叫沈密的国舅老泪纵横,连爬带扑地去抱住了赵武王的腿,“大王啊!看在舅舅扶持有功的份上,大王开恩,放阿猛一命吧!大王啊!大王啊......” 可赵武王又一巴掌扇了下来,扇出沈国舅一嘴的血。 那驿站院中唯一直身而立的人眉目疏冷,语声也一样的冷峭,“沈国公年老糊涂,还是想想自己吧。” 沈国舅愕然倒地,一旁的二公连忙搀他,低低地劝阻,“国舅可不要再说了!可不要再说了啊!到底是令爱有错,军机大事,哪里容得一点儿纰漏啊.......” 这就是权力。 权力可真令人着迷啊。 说要人死,就能要人死。 说要留命,就能留人一命。 那在赵国叱咤多年的国舅,不也要跪在新王脚下,挨上那丧尽脸面的耳光吗? 不也要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至亲,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刀俎宰杀吗? 阿磐犹自怔着,听见楼下的谢允问,“如何处置,请主君示下。” 那凭在阑干处的魏王父舒袍宽带,满袖盈风,他芝兰玉树地立着,薄唇轻启,只两个字就轻描淡写地定了楼下人的生死。 他说,“赐死。” 赐死。 没什么好置喙的。 刺杀谢公子,本也是死罪。 那叫沈猛的似发了狂的困兽,闻言猛地用头去撞司马敦,把司马敦撞了个仰歪蹬。 司马敦骂道,“你爷爷的欺负人!” 那沈猛一双眼睛瞪得赤红,冲着他父亲吼道,“啊!啊!啊!父亲!杀啊!还等什么,起来!杀啊!杀啊!” 那沈猛片刻便被魏将钳住摁了下去,单枪匹马的,还杀什么啊。 雨里的沈国舅满脸凄怆,悲鸣一声,“儿啊!” 谢韶抬起脚来作力踩在沈猛脖颈上,叫那沈猛龇牙咧嘴的,再反抗不得 谢韶冷笑,“司马兄弟的刀还不曾开刃见血,这厮,就送司马兄弟了!” 这二楼客舍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媪温声连忙探出个脑袋来,一双手捂住谢砚的耳朵,这便冲楼下叫道,“司马敦,你行吗?你可给司马家争口气啊!” 司马敦早被这沈猛气坏了,一脚踩住沈猛的脊背,高声道,“母亲!司马敦不是孬种!” 人的悲欢到底不能相通。 沈国舅还被人拉着,架着,司马敦的大刀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乱世之中,到底是不分高贵低贱的。 低贱的俘虏妓子可杀,高贵的王侯将相亦可杀,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大富大贵之相,一把兵刃抹来,什么富贵也要完。 阿磐垂头阖眸不敢再看,谢玄已将她揽进怀中,捂住她的后颈,把她一双眸子都掩在了自己的胸膛。 不看也好。 看这血风腥雨的干什么呢? 她听着谢玄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她和谢砚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唯一的依靠了。 听见沈国舅哭,“儿啊!儿啊!老夫......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儿啊.......” 忽而一声惨叫,继而便是利刃斩断骨骼的声响。 那声响初时闷顿。 须臾是咔嚓一下有什么断开碎裂。 其后便是有什么重物“噗通”一下落了地,似鞠一样在积水里弹跳几下,弹跳几下后又往前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到最后一动不动。 人没了气息,那头颅也再没了什么动静。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赵媪拍着胸脯,低低叹道,“啊呀妈呀,吓死了吓死了!我儿厉害!我儿厉害!” 小黄凑上前去闻那头颅,闻完了还要用爪子扒拉。 沈国舅瘫在地上,仰天大哭,“苍天啊!苍天啊!那是老夫的独子啊!儿啊!儿啊......我对不起你母亲啊.......” 一旁有人连拉带劝,“军国大事,沈国舅万万不该糊涂啊!快走吧!快走吧!” 沈国舅哭得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儿.......我儿还在那里......我儿.......我儿不能死啊.......” 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刺杀,因而没有周全的布局,也就死得可惜,死得仓促。 沈氏父子不懂权力场的游戏规则,在顶级的棋手面前只一味莽干,企图靠着手里的大刀就能成一番大事,在新王面前牢固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难怪古人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若政治如此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死了。 沈国舅晕厥了过去,而萧延年已经转身,再不必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黄门侍郎撑着油纸伞,紧紧跟了上去,后面的人提着他的曳地大冕服碎步跟着,再后头的是赵国的二公,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 驿站外头就是赵王的座驾,立在一旁的宫人连忙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小黄不再扒拉那颗人头,吠叫着跟上前去,凑到萧延年跟前团团转着,急得去扯他的袍角。 赵媪兀自叹了一声,“唉,你看那狗。” 是啊,你看那狗。 一旁的宫人吓唬着它,挥着手要斥它走开,“狗!去!去!去!” 然萧延年在马车旁一顿,他顿了好一会儿,竟俯下身来,摸了摸小黄的狗头。 小黄呜咽一声,隔着雨幕必也知道它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此刻正可怜兮兮地转。 那从前是萧延年的狗。 一个数次被她丢弃,又数次被她捡回的狗。 便是巷口揭穿赵二公子假面具的那一回,萧延年也不曾一刀划破小黄的肚皮。 狗这一生才能活几年啊,活个十五年也就到头了。 这日一别,大抵也就是他们一人一狗最后一回相见。 赵媪奇道,“赵王竟肯摸一条狗。” 是,不知如此。 小黄仰起头来去舔那人,那人竟还降尊纡贵,揪住小黄后颈上的皮毛,将小黄提溜了起来,许久才放到地上,“去找你的主人吧。” 这下了大半日的雨到底是要歇下了,乌云渐去,天光开始亮堂了几分。 萧延年已登上马车,在雨雾里打马起步。 总之不是自己的母舅表弟,没什么心疼怜惜的。 那喷溅在地上的血,已混着这下了小半日的雨淌得四处都是,淌得殷红红的一片,十分骇人。 史载,魏惠王四年,赵国迁都西北,晋阳王城以东、以南,方圆两千里,尽归王父。喜欢为奴十年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为奴十年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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