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的,剪下来它们就死翘翘了,阿姨不要剪好不好?”
不知是因为漂亮的面孔今人难以拒绝,还是基于其它更莫名的动念,裴红叶就是无法对这张希冀的小脸说一声“不。”这时才知道自己属于母性的感情居然这么丰沛。
“阿姨?”卫朗有点着急的催促答案。
“好吧,就别剪,修一下就好了。”
“小弟弟,这么喜欢长发美女呀?那你妈咪必定也是长发美人喽?”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想必父母的基因也很优。阿俐不忙着工作,喜欢美丽事物的一双眼严苛的为小家伙评分。结论是:不出二十年,又会有一名女性杀手现世啦。
“我没看过妈咪,她过世了。虽然爹地说妈咪只是忘了回家的路。”提到这个,卫朗闪亮的大眼霎时黯淡了下来。
二十坪大的空间突然静默了下来。
“老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伤了小帅哥的心了。”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呀,店员小姐甲对老板嘘叫着。
“我怎么会知道。”阿俐连忙捧来巧克力与果汁赎罪。“对不起呀,小弟弟。阿姨不是故意要问的,只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才好奇问一下的。”
“没关系。我妈咪是日本人,但是与阿姨长得很像喔!所以我才会一直偷看阿姨,我也要向阿姨说对不起。”卫朗对裴红叶鞠了九十度的躬。
“呀,混血儿呀,难怪这么漂亮,也与红叶这么像。要不要认乾妈?”阿俐多事的问着。
“可以吗?”卫朗叫了出来。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得到一位妈咪,但是爸爸没有应他。
“我不知道怎么当个妈妈,我没什么爱心。”
事情未免转得太柯怪了,突然间她成了一名小阿子渴望拥有的母亲。裴红叶从不以为自己冷凝的长相会小阿想亲近,心口不知因为什么而激动,但她仍是理智道:“还有,应该要你爸爸同意才可以认乾妈的”
“哎呀!糟了!我爹地会找不到我!”
卫朗乍然跳了起来,终于想到他原本该乖乖在校门口等父亲来载的。
“我得回学校了。阿姨,请你考虑看看,然后我也会问一下爹地,如果他同意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你当妈咪呢?”着急的小脸仍不死心的等待答案。
“好呀,如果你爹地同意的话。”她抓过一把糖到他合拢的小手中。“要不要我带你回学校?”
“不必了,谢谢阿姨,再见!大家再见!”大大的笑容眩花了一票美女眼,随即消失在外头。
裴红叶不放心的跟到门外,看着小小身子守规矩的等红灯,然后再穿越马路到小学的围墙走道,直到进入校园,她才收回失神的目光。
“真好,有小帅哥千里认母。”阿俐走了过来,好不钦羡的低笑。
“还不是你起哄。”
“我没料到你这座冰山会同意呀。与你认识三年,你连我宝贝儿子也不肯抱一下,不养猫狗,不亲近小阿的,没想到小帅哥一出现,你就失魂了,真叫我心理不乎衡。我儿子也很优呀。”
裴红叶微笑的攀着她的肩往内走。
“我不忍心拒绝一个没母亲的孩子。等你的孩子有这资格时,我会拨冗抱一抱他的。”
“喝!懊毒的女人,咒我死呀!”
阿俐哇哇大叫起来,裴红叶没良心的迳自笑着,中午被破坏的心情,在此刻轻快了起来。
今天,是个特别的一天。
中山雅卓与杰生瞪大眼哑口无言的面对兴高彩烈的小卫朗,只有向来沉着的卫极还能找回一点声音来问话。
“你说你找到了一个妈咪?”
“嗯。”卫朗用力点头,再度给予肯定的答案。
杰生率先有动作,拍击着额头叹叫:“朗儿到底明不明白‘母亲’是不能乱找的?而那个女人也奇怪,居然同意有人叫她一声妈。嘿!贬不会是遇到人口贩子什么的?难道没有人教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她不是坏人!她对朗儿很好,还送我好多巧克力。”卫朗捧高双手的糖。
“要她是坏人,你早就成为失踪儿童了。朗儿,爹地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与陌生人走的吗?今天爹地迟了十五分钟去接你是我的错,但请你答应爹地,下次不可以因为我们迟到了,就自己跑出校门口好吗?”台湾的治安并不好。朗儿长期生活在纯朴的环境,没有养成防人之心,总让卫极十分担心。今天下午在学校接不到人,几乎让他急白了头发。幸好五分钟后就看到朗儿从校门口跑进来。
“好的,爹地。但是我想要见那位妈咪可以吗?她说要您同意了,我才可以认她当乾妈。爹地,您同意吗?”
卫极将儿子抱坐在膝上,几乎要不忍心拒绝儿子期盼的眼光。但不行,他不希望儿子称呼亲生母亲以外的女子为妈咪。
“小朗,你真的很想要一位妈咪吗?”他问。
卫朗想了一下。
“不是的。只是那位阿姨很漂亮,我想要她当我妈咪,不是谁都可以的。”
中山雅卓轻点了下他的鼻尖。
“那枫子阿姨也很漂亮,你怎么不肯让她当你的新妈咪?”四年前他的秘书苦追卫极半年,极尽体贴温柔之能事,不能动摇这一大一小案子档的心。使得他那美丽女秘书最后只能黯煞接受了另一名追求者,嫁给他人。
“她没有妈咪的感觉。”卫朗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以前那么多阿姨都没有令他想叫妈咪的念头,而今天这个阿姨有。是因为她很像死去的妈咪吗?可是以前也有一个阿姨长得很像,但他也没去认呀。反正,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位阿姨就对了。
“爸爸,可不可以?”他想要有她当妈咪。
“不行,小朗。”他伸手揉着儿子柔细的发丝,硬下心拒绝。
“可是我很喜欢阿姨。”卫朗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一双失望的大眼几乎快流出眼泪来了。
“卫,只是认个乾妈没关系吧?”虽然反对小朗儿去认意图不明的陌生女子为妈,但杰生就是见不得心肝宝贝泫然欲泣的面孔。
“是呀,又不是叫你娶。”中山雅卓也不忍心,他可不希望小朗儿是哭着过生日的。
“小朗,我会给你一位妈咪的。而且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一个。”向来不与任何人提及这个话题,但儿子盈泪的大眼揪疼了他的心,他决定给儿子一个承诺。
“是阿姨吗?”泪光逸去,换上好奇,努力眨着眼,哭意已不复见。
“不,是真正的妈咪。再给爸爸两年好吗?”不忍心再面对儿子澄明纯真的大眼,轻轻将他搂靠着肩头拍抚。这张小小的脸孔,有他与她的综合,常常看着,几乎要磨痛了思念,无法按捺住已逼到临界点的心,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找她
八年?不仅儿子失去了他应得的母爱,他也失去了以生命去倾授的真爱。
都说卫极天生冷静自制,谁又知道他表相下狂烈如熔浆的渴盼日夜折磨着他,喧嚣着不肯再被压抑!
他知道他的临界点在哪里,所以不轻易去挑动,因为一旦爆发了,日子便回不到现在,回不到假装他仍未寻到她的现在。
“为什么是两年?”杰生好奇的问出所有人的疑惑。他们与卫极认识了十来年,却从未得知他与妻子间的任何事。曾问过,但那时所有人都怀疑卫极疯了,因为他几乎掀遍了日本的每一寸国土,只为了找他的妻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速水咏子早已身故了,没有人知道八年前出了什么事,连住在青森的中山老夫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速水咏子的父母在移居阿根廷后,也失去了联络。
为了怕卫极疯掉,受卫老夫妇的请托,他与中山雅卓这一对原本读完研究所,并且决定一同去阿尔卑斯山当一年流浪汉的好友急急结束行程,飞去日本架着卫极回美国,并且不敢置信于好友有了一名儿子。
“到那时,我们的公司也称得上有一点规模了。”卫极浅笑的面对两位好友担心的眼光。他们总以为他不肯认定咏子已死的事实。多年来不曾提过问过,怕他又发狂。
“我们赚的钱还不够多吗?年收入二百万美元以上,省一点花用,一辈子都足够了。”杰生不以为然。
中山雅卓比较细心,他看着卫极。
“有谁是你的指标吗?”也许卫极有了中意的女人,但那个女人的身世吓,他猜测着。
“听过‘裴远’吗?”他低首轻拍着儿子,小卫朗等不到答案,又听着大人似乎在聊公事,也就不吵不吭声,久了,困意涌上,服贴在父亲怀中,在沉稳的心跳下被催眠入黑甜乡。
杰生先道:“听过,台湾的百大企业之一,年营业额平均一千亿台币以上。”
“‘裴远’的总经理是个年轻貌美的二十八岁小姐。”这一点中山雅卓也听过。但因他与杰生一个坐镇日本,一个在美国,对台湾商界了的解也就只限于浮面。
莫非杰生与雅卓双眉齐齐一挑,心口涌上相同的疑问,由杰生问了出口:“卫,你中意上了裴家小姐?”这是天大的好事0也!如果长辈们知道了,必然要鸣放二十一响礼炮庆祝不可。
卫极看着两位好友期待的脸色,许多到口的话反而讲不出来。好吧,就这么让他们认为好了。
他的确是中意极了裴家小姐。
而那锺意,早已拧痛他心臆八年,在绝望的相思追寻中烙印日深。
裴红叶呀,他那遗忘了回家的路的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