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青黑。 雨水落在店铺屋顶，哗啦作响，又顺着屋檐成股流下。 “你用吧。”乔以莎说，“我打车回去。” 咖啡店门口挂着几盏复古的吊灯，颜色浓郁，又不刺眼。洪佑森的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这让他的外形看起来更为清晰明锐，露出的皮肤透出寒凉的味道。 他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门里又出来两个人，他往旁边靠了靠，乔以莎没地方后撤了，任由他贴在她身前。 人走了，洪佑森又退了回去。 大雨天路上车辆较少，因此速度都比较快，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洼地的水花，一个朦胧的人影站在树下。 距离上一次烂尾楼分别，也就刚刚半个月，他当时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乔以莎没有他那么恐怖的嗅觉，问：“什么意思？” 他盯着对面的柴龙，片刻后轻轻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 洪佑森：“换个地方。” 洪佑森停住脚步，站在雨里看她，他被淋湿了，脸颊显得更为窄瘦。 乔以莎：“为什么？” 乔以莎撑伞走到他身前，说：“就是不一样才要跟着，走了。” 这个时间公园早就关门了，里面一片漆黑，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暗影绰绰，阴然可怖。洪佑森站在围墙下，冲乔以莎招手。 乔以莎：“谢谢。” 乔以莎一愣：“你不是在夸我吗？” 乔以莎笑了，洪佑森攥住她腰部的衣裤，直接给她扛上肩，一举跃上高墙。他站在墙上回头看，十几米开外，柴龙默默跟随着。 这公园已有相当一段年头了，面积虽然不大，参天的树木倒不少，茂密的叶子遮挡了部分雨水。 乔以莎：“你老板是血族？” 跟狼人不同，血族的生命是无限的，漫长的岁月赋予他们的通常不是疯狂就是麻木无情。他们非常挑剔且高傲，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不屑于与人类一同生活，也很少进驻人类社会。就算进驻了，也多采取避世的准则，不可能做出派人上门挑衅这种幼稚举动。 面对乔以莎的问题，柴龙一语不发。 柴龙张开嘴，口腔中冒出灼热的白气，他双眼发红，嗓子像是被烤干了一样，只说了一句：“抱歉……” 乔以莎后退，小声道：“我会帮你念镇定咒语，不会让你失控。” 他踏出一步，柴龙也同时走向他。 冷雨像针一样，落在他们身上。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听到乔以莎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你想什么呢！” 乔以莎：“别干站着，动手啊！你不用顾虑，他现在扛得住！” 这拳像一记钉头锤一样，直接将洪佑森半张脸砸进了土里。 “别过来！” 蓦然间，她听到头顶扑簌簌的声音，抬头看—— 这片精巧的树林好似得到了什么信号，宛若活了一般，发出低沉的嗡鸣。 洪佑森并不知道这些知识，但面对强敌，他还是本能地将战场选择了这里。 洪佑森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一半脸上全是污泥，双目已经深为黄铜色，他的头发明显看出变硬了，且变了颜色，像他的鬃毛一样掺杂着灰白，向后拉扯头皮。 他被彻底激怒了，胸腔发出野兽的低吼。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无济于事。洪佑森将柴龙整个拉了过去，两手抓住他帽衫脖领上的细带，抬脚一踹他的肚子，细带瞬间拉紧，抠着柴龙的脖子。洪佑森又将细带绕过他脖子一圈，死死一勒。柴龙脖筋暴突，眼珠血红，抓住洪佑森的手腕，用尽全力，也难以移动分毫。 “可以了，”乔以莎走到洪佑森身后，“别再用力了。” 柴龙抓住洪佑森的双手越发无力。 洪佑森仍没有放手，乔以莎心跳得很快，她看看洪佑森，又看了看鼻腔开始流血的柴龙，后退了三步，抬起右手，深呼吸，以一种绝对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说停下——！” 他缓缓回过头，他的脸不知不觉也轻微变形，深金色的虹膜扩散，双颌骨明显加固，拉长，牙齿数量也增加了，四颗犬牙又长又尖，粗壮有力。 三秒后，他忽然醒了过来，松开柴龙。 乔以莎从怀里掏出一管试剂，倒到他嘴里。 天上的雨迷了人的眼，柴龙嘴巴动了动，乔以莎靠近，听他艰涩地说了声：“抱歉……” 柴龙又不说话了。乔以莎淋得跟落汤鸡一样，小风一吹，透彻心扉。她抹了一把惨白的脸，开始扒柴龙衣服搜身。 康可中心医院…… 乔以莎张张嘴，不是吧…… 多种因素结合到一起，乔以莎判断出一种诡异的可能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年他们确实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她和柳河都以为是被他家里弄走的。 她盯着这图章看了一会，把它拿起来对准天空。这图章的狼眼部分是镂空的，但很神奇的，不管对准哪，狼眼之中都是一片漆黑。 “这是狼人部落的东西……”乔以莎对柴龙道，“你还认识其他狼人？” 她站起来，回头看洪佑森，他双手卡在腰上，微垂着头，神色低沉。 他点头，看着地上的柴龙。 “就剩一口气了。” “辛苦你一下，给他抬我那去。” 她路过他身边，停住脚步，凝重的神色也稍松了些，拍拍他的肩膀，玩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吃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