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俯视战场,官军右翼袭击王文秀不成的马队收到新指令,放弃继续袭击,转而向西奔去,为中军探路。
也不知汾州卫的军官做出了什么心里斗争,就在马队刚刚向西探路时,中军的车马又解了下来,车辆重新组成方阵,并且整个阵线开始收缩。
刘承宗悟到了,自己把官军往西驱赶的意图暴露的太过明显,既然后路都被堵住,官军没理由相信前路安全。
该晚一点再让杨耀出击。
不过这也无妨,冯瓤率本部与曹耀的二百铳手混编,自西向东缓缓逼近。
官军车阵第二次集结,中间的距离散开了一点,让车阵更大,卫军队形缓缓向中心收缩。
有些人想逃跑,东边的往西边跑、西边的往东边跑,看看哪儿都是敌人缓缓压上,最后只能次第撤入车阵。
这正合了刘承宗的心意,他本就不想让这帮人跑,整个计划从制定时起就没打算击溃。
他要全歼,要么降要么死。
可是显然,这伙官军并不想降,至少暂时不想投降。
外面五部尚在战斗,车阵中的旗军便取下车上铁镐锨铲,挖土填埋车阵缝隙。
刘承宗皱眉把望远镜递给曹耀:“这是打算死守?”
下面的王文秀尚在与敌军僵持,杨耀的马队已把官军马队击溃,俘虏数十骑,解下铠甲兵器留下十余人看管,转而再度向官军车阵进发。
而他的骡队则在车阵外百余步下了坐骑,以步兵列阵,持弓逼近,用箭雨打了两阵,效果不大,反被鸟铳打伤一人。
转而退下来分兵包抄官军前阵。
这令王文秀部压力大减,继而亲自率部在阵前策应杨耀的进攻,轻易将官军五部中最左侧的一部击溃,遭受夹击的卫军从几个人脱阵逃跑开始崩溃。
崩溃,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在极短时间里,刘承宗眼中的汾州卫前队五阵,被杨耀和王文秀左到右抽了个遍。
最左一部,军阵被王文秀的亲自突击冲垮,旋即杨耀提刀步战,随溃军脚步横穿二阵,直冲三阵腹里斩下百户首级,溃军夹裹四阵,合第五阵撞在铜墙铁壁般的冯瓤脸上。
迎接他们的是三阵密集排枪,大片硝烟在阵前扬起。
他听见曹耀鼓掌道:“我的火枪队!”
前有枪炮大军、后有凶神恶煞。
五部旗军进退两难,刚想往北撤入车阵,杨耀的马队便轰踏间在车阵与溃军之间驰马奔过,在车阵上留下一排还在颤抖的羽箭。
像潮起潮落,失去组织的旗军成片放下兵器,成为他们的俘虏。
张展在车阵里眼看前阵投降,气得跳起来直骂娘。
高声赌咒回到汾州卫要把这帮人的家眷全杀光,旋即察觉到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转而对部下鼓舞士气:“北路还有陈千户的七百人,敌军已疲,定能转败为胜!”
车阵内三个百户忍气吞声,齐声应是,招呼旗军继续在车阵内挖壕,做出死守之势。
不过仿佛就像听见他的喊声一般,山上的白旗再度舞动,这次是由西向东,旋即再由东向西,停顿片刻再来一遍。
阵中杨耀与王文秀短暂交谈,把收拢俘虏的使命交给袍泽。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率部脱离战场,再次骑上小骡子朝东边哒哒哒地踏上征途。
一时间战场上极为安静,再也听不见铳炮之音,只有王文秀、冯瓤两部,分出数十人弹压失去兵甲的俘虏,随后缓缓将车阵三百余官军围困在射程之外。
“去告诉辎重哨,让山那边的医匠过来吧,再派人去崖头山,派些辅兵携镐头铲子过来,再问问云梯做的怎么样了。”
官军半数投降,让刘承宗心情放松许多,他长出口气望向北方,现在就看钟虎的中哨,能不能挡住那部七百余人的官军的。
刘承宗心里对这问题是有答案的,尽管那支官军人数稍多,但心态比不上钟虎的人。
两条山道离得不远,只是这条宽那条窄,他们能听见这边交战的声音。
而钟虎知道为何交战,官军偏师却不知道,只要钟虎稍做抵抗,那支官军见短时间不能突破,就会想方设法原路撤回。
猝然遇袭,跟大部队汇合最为安全。
当然同理,那边发生战斗,这边也听得见。
山谷里两支部队,正一个围、一个守,片刻后远处传来缥缈喊声,夹杂铳炮齐鸣之音。
这对车阵内的官军而言分明是噩耗,因为陈千户的部队没有携带火炮。
而原本蠢蠢欲动的俘虏,也在远处像天边闷雷般的炮声中安定下来。
没有回天之术了。
他们看不见战事进展,但能随声音远近变化而在心中有个大致猜测。
那交战声音原本在西边极远处,过了一刻时间渐渐停息,转而到了北方较为接近的位置。
陈千户没能冲破敌军阻拦,且在撤回中被追击,发生第二次战斗。
又过片刻,交战时再次远了,只不过这次到了东边,而且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停息了。
刘承宗看向那座山峁笑了,看来杨耀也和自己一样,在这场战斗中学到了些东西。
显然前哨并未向西冲得太远,只是呆在山口以逸待劳,让且战且退的官军跑过去再跑回来,然后发现这边的路也被堵死了。
没过多久,山谷远处就有数骑跑来,有人在山下喊道:“将军,北路官军的千户被杨哨长射死,余部已降!”
刘承宗点头示意知道了,传令让杨耀带俘虏过来。
不过还没等到杨耀过来,车阵就内讧了,片刻之后,一名百户脱了铠甲下了兵器,提汾州卫左所指挥使首级出阵,代三百旗军投降。
刘承宗在山上大笑,随后收敛笑意,向曹耀微微摇头:“他们都不瘦,可我看见他们不瘦,就会想到一个个荒无人烟的村子。”
早上好呀朋友们!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