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张月鹿将手下之人散入了各门各派, 以复仇为由让他们得以随自己而来却不引起柳鸣岐注目,再将楚不辞托付于她的火器交予了另一批人,一批从不被看在眼里,却犹如汪洋大海一般组成了今日乾元的人。时至岁末, 百姓已开始置办年节之物, 中州本就是天下商旅汇聚之处, 五湖四海而来的人皆会到往此处,前来贩卖各地时物。他们有自漠北逐沙而来的商旅, 有从云梦泽踏水赶至的渔民,他们便是最不易引人瞩目的芸芸众生,用以消灭蛊人的火器被掩藏于货物之下,就如此不着痕迹地带入了城中。柳鸣岐心神遽变,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如今已像纸人一般惨白。本该布下了天罗地网的飞云楼下忽而传来一阵骚乱,一道冷光划过,自夜色中蓦然闯入的身影一枪挑破琴弦,手中双刃枪随之抵上了抚琴的女子颈前。ldquo楼主,月孛来迟。rdquo楚流景低咳几声,受方才琴音所扰的面容显出了一丝苍白。自丛棘窟被囚后,她与楼中门人便一直未再见过,此次返回中原,她仅与罗睺一人有过书信联络,却不想计都与月孛亦赶来了临溪,她们终究仍将她作为楼主看待。ldquo有劳你了。rdquo她道。从来不善言辞的人顿了一顿,握着双刃枪的手略微收紧,视线缄默着低垂。ldquo见楼主安然无恙,属下helliphellip我便放心了。rdquo眼前情形似已成定局,楼外隐约传来了各大派弟子与六欲门门人交手的声音。柳鸣岐目光几变,宛如虺蛇般阴冷的视线定定地紧凝着对侧二人,下一瞬,他抬掌猛然拍上腰间。ldquo嘭rdquo一道鼓声骤响,楚流景面色一白,几名蛊人霎时自楼阁顶端从天而降,月孛神色一变,提枪便要上前,而被她锁于怀前的女子立时自琴中抽出一把短剑,反身将她逼退至栏杆边。兵戈交战声一时四起,秦知白持剑挡下了四周蛊人,沉凝的眸光几度分神地望向身旁人。ldquo这些蛊人不简单,你千万莫要离开我左右。rdquoldquo咔嚓rdquo一声响,边缘处栏杆被双刃枪劈断,近身交锋的二人倒掠着自顶楼飞出,转瞬便再看不见影踪。刀光剑影之间,穿着红白祭服的身影静立于楚流景身前。淡薄的月色于夜空中流泻而下,疏疏落落地轻漾于她周身,她站在清冷月色中,便似踩了一汪清透见底的云水,丝毫未曾改变的容颜一如十四年前。楚流景眉目垂落,鼻息间是曾熟稔于心的朱栾花香,暗淡的双眸略微恍惚地望向身前人方向,少顷,轻声开了口。ldquo阿姐。rdquo已故去多年的人无法再予她回应,只是朝她伸出了手。仿佛只要她愿意将自己交托,她们就仍能回到当年的那片云梦中。秦知白一剑扫开逼近的刀光,再度落下的话音透了几分惶然急切。ldquo阿锦!rdquo楚流景安静地站在原处,清弱的面容溅落了朦胧灯火,须臾后,眼尾慢慢露出了一点笑。ldquo已过去了十四年helliphellip这些年来,我曾无数次希望当年的那场火只是我的一场噩梦。梦醒后你总会陪在我身旁,笑问我昨夜是否未曾歇好,门外能听见却姐姐与稚姐姐的争闹声,白鸾正停在树上,等我唤它一同前去流萤坞垂钓helliphelliprdquo十四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如若当初她能够早些习剑,是不是她便能像今日一样护住自己珍视之人?如若当日她未曾将柳鸣岐带回云家,是不是云家便不会灭亡?可是世上从没有如若。因此她们早已离去,只留下她一人还在梦中。瘦削的下颌微微抬起,楚流景弯了眉眼,曾经无能为力的手握紧了剑,清癯的身姿挺立于火光夜色中,犹如一柄清莲。ldquo我的确做了一场梦,这场梦为期十四年,而如今我该醒了。rdquo她回过首,笑望向身后护着自己的人,持剑欺身一点,手中软剑与之合并到了一处。ldquo卿娘,久等了。rdquo一瞬凝滞,一股剑气骤然于交缠的软剑之间轰然爆开。临溪城上空发出了一声凤鸣。城中所有人皆抬头望向了凤鸣声发出的方向,有识得这记剑法的人惊诧地喊出了口。ldquo凤凰于飞?rdquo凤凰于飞是一式双人剑法,为两百年前隐居于鹤烟谷的摇光将军为妻子所创,唯有情意相通的二人方可修习,两者内力相生相依,乃是当世威力最大,叫问岳棍也拜倒其下的一式绝招。五十年前,用出这记剑法的正是楚家那名不通武艺的大娘子,与曾为前任青冥楼楼主的玉面青衣。这是一式鸳鸯剑法,却恰可以让眼下毫无内力的人施展出十足的威力。尘埃飘摇落定,围攻而来的蛊人被剑气碎为了飞灰。本欲靠各派高手所制成的傀儡殊死一搏,不想却被轻易斩落剑下,柳鸣岐目眦欲裂,已是无路可退,手中皮鼓一拍,他最后所能仰仗的身影便持剑挡上了身前。翻飞的剑影挑破月色,交战于一处的三人自阁楼中跃上了顶部房檐。楚流景未再后退一步,手中剑光如流水般洒下,与秦知白宛若一体,剑剑皆扫在了身前人刺来的落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