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景看了一眼玉牌模样,发觉匣中玉牌竟与身旁人先前赠她的那块玉牌别无二致。秦知白拿过玉牌,未再多作停留,转身同楚流景出了蒹葭院,再望了一眼身后被火光吞没的房屋,疏淡的眸光微垂,随即头也未回地离开了秦府。秦家的变故似乎已传入了城中,城门各处守备森严,街市上不时可见监察司候吏巡视而过,空中乌云密布,俨然又是山雨欲来。两人雇了一辆装货的马车,扮作初至此地的行商,几经辗转来到阆风渡口。阆风渡口早已废弃多年,渡口边停了几艘破旧的渔船与一条客舟。船夫似提前得了吩咐,望了一眼她二人模样,便一言不发地让她们登上了船。飘摇的客舟随水漂泛,舟头点了一盏船灯,微弱的灯火伴着昏暗暮色,于斑驳的水面上映出点点淡光。小船行至墨川,眼见便要出了兰留,而一道疾矢却骤然破风射来,猛然扎入了船头甲板中。马蹄声响,数十挽弓佩剑的巡武卫出现于墨川两岸,前方长桥上缓缓行出一人。坐于四轮椅上的女子目无波澜地望着船上几人,略一抬手,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便被踉跄着推了出来。正是和殊。第127章 自由自由日暮将尽, 残阳自层云间透出半抹微光,墨川两岸芦花飘荡,粼粼江水浮动着血色的余晖, 天地一片岑寂。秦溯坐于高处,一袭衣袍俨然还残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 眉间发梢也染了飞灰, 而望出的眸光却静得如同眼前暮色,话语声亦透着薄凉。ldquo卿儿, 同我回去。rdquo秦知白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被推搡着跪于长桥的身影上, 往日孤清不群的侍从佝偻了身子, 低垂的面容尽是模糊的血污, 颈间架了一把横刀。ldquo和殊对你总是忠心耿耿。rdquo秦溯淡淡说着,ldquo十四年前,你为了与你母亲离开兰留,致使她武功被废,险些命丧于诫院, 而她却仍是对你念念不忘。如今她再度为你背叛于我,放火烧毁蒹葭院, 杀了鸩卫数人,你说我该如何罚她?rdquo不疾不徐的话语声落下,被鲜血模糊了面目的人轻轻动了动,似想要抬起头来, 却又被架在颈后的刀压了下去。江风吹起了那袭松霜绿的外裳, 素淡的身影立于朦胧暮色下, 容颜晕了薄薄微光,宛如将散未散的一抹烟霞。楚流景低敛了睫, 静默片刻,缓缓道:ldquo备下船的是她,引开鸩卫让我有机会救出你的也是她,秦溯不过是想利用我得到楚家的十洲记,只要我留下helliphelliprdquo话未说完,清泠的话音已平静响起。ldquo放她和阿景离去,我同你回秦家。rdquoldquo卿娘!?rdquo楚流景蓦然看向她。秦知白未曾与她相视,只握紧了手中剑,继续道:ldquo你想要的是十洲记图眼,图眼已不存于世,唯有我知晓其中所有内容,我和你走,不必牵累他人。rdquo染了血色的墨羽微微飘动,和殊缓慢抬了眸,模糊的视线自长桥上望去,指尖一点点蜷起。ldquo小姐helliphelliprdquo秦溯微垂了视线,眸光浅淡地望着一旁身影。ldquo我同你说过,想要的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被人夺走,拱手让人是世上最为愚蠢之事。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rdquo她回过首,映了余晖的左眼略显暗淡,话语声仍是低缓。ldquo我已没有多余的耐心,卿儿。和殊到底曾为你出生入死,意图犯上已是死罪,念在她忠于你之心不假,我可以让她再同你说几句话。rdquo说罢,她略一侧目,示意身旁的巡武卫稍稍松开手。略微脱了禁锢的人身子一松,向前趔趄了一下,染了鲜血的双眼缓缓朝旁望去,便撞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瞳眸。秦溯从来未曾真正信过她,所谓的东门埋伏不过是故意诱导她的话语,她断定了她会在知晓东门有伏兵后选择走水路而退,从带她回秦家开始,这便是一场布局已久的阴谋。知晓眼前人已觉察了自己的意图,秦溯也并未表露出其他神色,只平静地收回了视线。ldquo卿儿总是牵挂你的,同她说些话,让她留下,我可饶你一条性命。rdquo和殊眼睫轻点,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以往挺拔的身姿因着被挑断了脚筋而略显蹒跚,风声呼啸,将洒满鲜血的苍衣吹得猎猎拂动,而她望着落日残照下的那道身影,耳旁便恍惚又响起了昔年的话语声。ldquo你和我走。rdquoldquo你叫什么名字?rdquoldquo我不喜听人在我面前自称奴仆。rdquoldquo人虽迥异,而万殊为一,往后,你便叫和殊。rdquohelliphellip她出身低劣,本只是被关于笼中受人挑选的人畜,是小姐向她伸出了手,给了她一隅安身之处,告诉她何谓ldquo万殊为一rdquo,教会了她凭自己的本事将性命握在自己手中。她花了五年时间,成为了秦家最为出众的鸩卫,守着那处早已无人居住的院落,等着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故人。所幸,她总归还是等到了。沾了血污的面容微微抬起,紧握的掌心松开,佝偻的脊背重又慢慢变得挺拔。她是秦家的鸩卫,更是一把只属于一人的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