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贞和钟知意吃了将近两个月草原上的饭菜,早腻了,加上连日赶路,没怎么好好坐下来吃过东西,如今就是把一碗白粥小菜摆在她们跟前,对她们来说也无异于山珍海味,何况这样一桌子佳肴。有陆轻舟在,瑶贞和钟知意什么都不用管了,像两个没心事的小孩子,一口菜一口饭,埋头吃了两大碗,还足足喝了一盅酒,都喝得脸颊红扑扑,眼睛水汪汪,光看着就是一副很痛快的模样。相较之下,郁润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只吃了半碗饭。也不能怪她胃口不佳,摆在她面前的不止转瞬即逝的数十年岁月,还有心口的剑伤,牵扯着一个不知为何非杀她不可的大魔头玹婴,以及那分明与她相识却不愿提及过往,像是讨厌她却又不惜一切代价救她性命的乌仁图娅,当然,眼下这些都不敌陆轻舟来的更让她为难。倘若能恢复记忆,想必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任凭郁润青绞尽脑汁,就是找不到丝毫的头绪,听陆轻舟说起从前的事,仍像听评书一样。吃饱喝足,夜色渐浓,是时候该就寝了。东屋是一张炕,瑶贞和钟知意一人睡一边,早已经定下,西屋是一张罗汉床,比外间的榻能稍稍宽一些,可睡两个人未免helliphellip太刚好了。郁润青一直都是跟瑶贞和钟知意分开睡的,人家没主动邀请她,她自然不好意思抱着铺盖挤到两人中间,更不好意思和陆轻舟肩挨着肩睡一张床,于是草草梳洗一番后便裹着被子蜷在了榻上,不困也装睡。ldquo师父这么快睡着了?rdquoldquo兴许是累了。rdquoldquo我还想着叫她去屋里睡呢,她在这腿都伸不开。rdquo听到钟知意的话,郁润青暗暗咬了一下牙,觉得这个人真是坏。陆轻舟则低笑了一声,完全以长辈的口吻,温柔而又不失沉稳的说:ldquo你们两个也早点去睡吧,别明早赖着不起。rdquo话音未落,她的脚步似乎挪到了榻前,郁润青能感觉到她离自己非常近,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极力克制着呼吸平稳。ldquo嘎吱rdquo一声响。陆轻舟关了半扇窗。郁润青既不痴又不傻,当然知道她关那半扇窗是怕夜里刮西风,雨水潲进来,也知道她留了半扇窗是怕屋里不通风,睡熟了会闷热。她对我还真是很细心很体贴。郁润青这样一想,心就像被绳子捆了一圈又圈,打了一个结又一个结,勒的透不过气,解也解不开。陆轻舟哪里都很好,实在是无可挑剔,可郁润青看她,便如同闯山门那日遥遥瞥了一眼的闻掌教,端庄持重,不怒自威,叫人望之俨然。即便这两日相熟了些,陆轻舟的态度也总是温温柔柔的,郁润青仍是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在她面前不自觉拘束,怎么都放松不下来,更别提亲近。郁润青胡思乱想着,回过神来时屋子里已经很安静了,睁开眼,满室昏暗,只有月光如水般幽幽冷冷的洒在青石地砖上。榻是黄花梨凉席塌,三面围竹,足够宽,却十分的短,躺在上头必定要稍稍蜷缩起双腿,可腿蜷久了并不舒服。郁润青翻了个身,平躺着,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悬在榻沿边,脚尖搭在了鞋面上。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月亮,郁润青不禁轻叹了口气。她是最不愿意整日唉声叹气的人,可叹一叹,心里似乎就能松快些。然而她才发出这一丁点的动静,只相隔一道格栅的西屋就传来了陆轻舟的声音:ldquo润青,你还没睡吗?rdquo郁润青真想继续装睡,不过她也清楚自己方才叹的那口气跟梦呓毫无关系,只能硬着头皮说:ldquo嗯,那个,刚才翻身的时候脚趾撞在榻上了。rdquo不是还没睡,是睡着了,撞到脚趾,又醒了。郁润青真佩服自己,这么天衣无缝的谎话怎么能张口就来。陆轻舟问:ldquo痛吗?rdquo原本为了避免尴尬,说句谎话是无伤大雅的,可陆轻舟这么一关切,郁润青没由来的气短心虚,有一点含混的开口道:ldquo还好,不痛,不痛。rdquo生怕陆轻舟追问,她忙岔开话题:ldquo陆师姐,你怎么还没睡?rdquo陆轻舟柔声道:ldquo我在想怎么让你恢复记忆。rdquo说到这件事,郁润青一下子有了精神:ldquo那陆师姐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rdquoldquo想到了一个。rdquo陆轻舟似是很犹豫:ldquo就不知道,是不是好办法,能不能奏效。rdquo郁润青觉得陆轻舟过于谨慎,毕竟她都死过一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句话用在她身上简直不要太贴切,管它是好是坏,管它能不能奏效,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郁润青言辞委婉的,很正经的向陆轻舟传递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陆轻舟被她说服,轻声道:ldquo好吧,你过来。rdquo郁润青虽然还是个外门弟子,但她看过宗门里的大修士施法,掐诀念咒,干净利落,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她心里想着陆轻舟一定也是要在她身上施一个法咒,便毫不犹豫的起了身,连鞋都没穿就去了西屋。临阳这地方,冬日冷,夏日潮,实在怪得很,因此家家户户都有一铺火炕,冬日烧着驱寒取暖,夏日烧着驱潮除霉,可火炕不生火就太凉了些,平常还是睡床比较多,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是东屋一张炕,西屋一张床,而白府的客房也不例外,甚至比寻常百姓家中更宽敞些,住四个人其实是绰绰有余的,所以管事才将她们四个安排在一间屋子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