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润青一定是察觉到了郡主娘娘的窘迫,忽然间和陈、李两家的小姐走得近了些。陈李两家是岭南有名的富商,富甲一方,却有为富不仁之嫌,连那两家的小姐都是出了名的恣意纵情,清贵人家一向不愿与之来往,偏郁润青同她们玩到一处去了。郡主娘娘心里应当也是不大痛快的,奈何润生到了议亲的年纪,想寻一个般配的女子就不得不充一充门面,她要做东道主,办一场大宴,少不得陈李两家倾力相助。郡主娘娘一时不好阻碍郁润青与那两家的小姐来往,我也只是默默看着。又一日,郁润青来找我,兴高采烈地唤我:ldquo阿檀,你看!rdquo我举目望去,她站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里,头上戴着个饕鬄面具,腰上缠着红绸带,应当是一路跑来的,鼻尖上沁着汗珠,还有点气喘吁吁。ldquo做什么?rdquoldquo你看这个!rdquo她摘下面具,隔着窗晃了晃,很高兴地说:ldquo陈阿姊今晚要登台跳射月舞,我在台上替她擂鼓,你去看吧!rdquo十六岁的郁润青,像是山里天然的一口泉井,到了炎炎夏日便源源不绝的向外溢着生机。鲜衣怒马少年时,大抵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无端有些恼意,不假思索,近乎漠然道:ldquo不去。rdquo郁润青微微一怔,缓步走到窗边,仰脸看我,长睫轻颤:ldquo阿檀helliphelliprdquoldquo别这样唤我。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一抿唇,赌气走了。她已经长大,比我先离巢,恐怕早晚习惯身边没有我。只是这样一想,我便胸口发闷,透不过气,不由得坐下来。那日夜里,郁润青果然去给人家登台擂鼓了。她是何等出身,日后何等前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mdashmdash饶是戴着面具,也足够郡主娘娘为此气个半死,上火,牙痛,生生一夜未眠。可是再怎么气,还有两日就是大宴了,公侯府有十来年没有办过这么风光的大宴,郡主娘娘容不得这当中出现什么差池,只能咬咬牙忍下这口气。郡主娘娘煞费苦心,没有白费,春日宴当日单单是各家的车马随从就绵延十里,能靠前的无不是正当红的达官显贵,能来赴宴都算是给侯府增光添彩。侯府在这一日终于甩脱了破落户的头衔,郡主娘娘和侯爷都很是扬眉吐气。办成这场大宴,陈李两家功不可没,陈李两家的小姐也是一派得意,不过二人一贯贪图享乐,皆是胸无点墨,纵使有意结交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也很难插得上话,小辈这边的席上只有郁润青时不时与她们谈笑几句,多是为了替她们解围。待郁润青被郡主娘娘唤过去说话,便彻底没人理会陈李两家的小姐了,二人渐觉难堪,佯装醉酒,起身离去。我本就不愿在此久坐,既有人先走了,也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席。无巧不成书。分明不是走的同一条路,却阴差阳错来了同一个地方。陈李两家的小姐误打误撞进了佛堂,二人相视一笑,撩开竹帘往无人的内院去了。对这两个人,我十分的不喜欢,且有一种本能的戒备。迟疑片刻,也放轻步子走进了佛堂,只是走进去,便听到内院传来暧昧的嬉笑声。ldquo急什么呀,坏东西,吃多少酒,吃出蛮力气,弄得我好痛。rdquoldquo痛吗?你才是心口不一。rdquo陈家小姐轻呼了一声,真有几分不悦了:ldquo干嘛咬我。rdquo李家小姐冷笑道:ldquo你说呢,你真当自己是嫦娥。rdquo陈家小姐怪声怪调道:ldquo不是你同我打赌看她肯不肯登台的吗,怎么,见她不仅肯为我登台,还那么认真,你嫉妒了,吃醋了?rdquoldquo我嫉妒什么?rdquoldquo问你自己。rdquo两个从前亲密无间的人,似乎为郁润青生出了嫌隙。内院静默一瞬,李家小姐忽然笑了,不知她做了什么,陈家小姐也笑了,继而呻/吟不断。ldquo她再好,也不肯为你做到这个份上的。rdquoldquo不试试怎么知道helliphelliprdquo陈家小姐意乱情迷,喃喃地说:ldquo润青helliphellip她还什么都不懂呢helliphellip以后,我们两个一点一点教她helliphellip我那天晚上,还梦见她亲我,咬我的舌头helliphelliprdquo陈家小姐动情时说出的话,似乎正合了李家小姐的心意,她像是怕被排除在外,也像是想分一杯羹,竭力取悦。我站在竹帘后,透过竹帘缝隙,看着内院里的两个人,胃里翻滚,前所未有的恶心。那两人仍在胡言乱语,我已经按捺不住怒火,生出闯进去对着她们迎面泼一瓢凉水的冲动,好彻底叫她们打消那份痴心妄想。可就在这时,余光瞥见满脸惊色的郁润青。我怕她听到不该听的,忙将她拽出了佛堂。今日大宴,郁润青特意穿了年前皇贵妃赏赐下来的宫锦,宝蓝色的软缎,上面绣了栩栩如生的仙鹤,内敛又贵气,更衬得郁润青面色雪白。她受了惊吓,有些无措,唯有耳尖红得出奇。ldquo她们helliphelliprdquoldquo以后不要再和这两个人来往。rdquo这话其实不该我说,也不必说,春日宴谢了幕,郡主娘娘自然会设法叫郁润青和陈李两家小姐断绝来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