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娘娘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分明对此事毫不知情，却好似意料之中，亦握住陆轻舟的手，笑得无比慈爱和蔼：ldquo我最是清楚你们仙门的规矩，救世而不入世，不恋俗世权贵，亦不受俗家礼教。你原本不必特意来拜见我，偏你来了，好孩子，可见你是有心的，往后有你陪在满儿身边，我死也瞑目了。rdquo说完，便让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她两侧，柔声细语的问询一些日常琐事。陆轻舟初来乍到，总归怕说错话，轻易不开口，多是郁润青答复。郡主娘娘清醒着，心里极为有数，也不把话茬往她身上扯，而下方众人默默作陪，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一时间堂上气氛颇为融洽和睦。直至天色将亮，郡主娘娘方才面露疲倦，在儿孙的劝说下被仆婢搀扶着回房歇息了。母亲一走，这候府里当家做主的便是长姐。润魃抬一抬手，堂上的人就退下去一大半，只留了少数几个方便说话的。ldquo阿满，你一回来，母亲有精神多了，就是不知这一觉睡醒了又怎么样。rdquo润生轻叹道：ldquo你也知道了，公主殿下在咱们府上，殿下也是有仙缘的人，容貌一如从前，母亲浑浑噩噩时，近日的事一点不记得，就只记得从前的事，因此只认得殿下一人。rdquo润魃紧跟着道：ldquo你想一想，若是你一早睁开眼身边全是陌生人，你心里也会万分惊惶的。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有殿下在身旁陪着，哄着，母亲才稍稍好过些，不至于觉得众叛亲离。rdquoldquo众叛亲离rdquo四个字，令润生和他夫人齐齐落下泪来，想必是见过一贯骄傲要强的母亲露出惊惶又可怜的样子，才会这般痛心疾首。郁润青道：ldquo二姐，我能做什么？rdquo郁润青此话一出，润魃和润生的面色都微微一变。陆轻舟很清楚，在姐弟俩看来，他们日思夜念盼回来的阿满不该是这样近乎漠然的阿满。堂上静了片刻，润魃开口道：ldquo倒也无需特意，母亲说什么你应什么便是了，千万别逆着她，非要分个青红皂白。 rdquo顿了一下，润魃又看陆轻舟，颇有些惭愧的说：ldquo如此一来，免不得委屈小舟了。rdquo陆轻舟不复在郡主娘娘身边时的拘谨，笑容温柔而又亲切，仿佛嫁到府上许多年：ldquo我和润青只怕做得不够多。rdquo润魃还以为陆轻舟会接ldquo委屈rdquo这一茬，不承想她竟然真以自家人的姿态大大方方的应承下来了，既然这样，润魃再没什么好说的，缓缓站起身道：ldquo连日奔波恐怕你们也累了，住处早收拾妥当，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rdquo三十年光阴绝非一晃而过，候府的仆婢几乎都换了一遍，假山楼阁亦不是从前的模样，郁润青十年前回来那次就像是走进别人家院子，又何况十年后的今日，若非下人在前面引路，她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曾经的住处了。幸而这座小院被遗留在过去，没有令郁润青感到陌生。ldquo小舟，看到那棵树没有。我九岁那年从这跳下来，不小心崴到脚，一整个正月都用一条腿蹦着走路，三哥取笑我，跟在我后面蹦，大过年的还被父亲好一顿打。rdquoldquo这么高的树，你跳下来只是崴到脚，算你福大命大了。rdquoldquo陆掌教，树是会长的，我七岁那年它还没那么高。rdquo陆轻舟反应过来，渐渐涨红脸，难得露出羞涩的神态，她转过头，先一步往屋里面走了。庭院草木尚且有开枝散叶的余地，屋子里面却是一点也没变。陆轻舟看向入门左手边的小书房，那博古架上的书卷、墙上挂着的字画、案上摆着的文房四宝、以及花几上釉色洁白的古瓷罐，无一不沾染着少年人活泼灵动的意蕴。这一切，都属于十八岁的郁润青。ldquo看什么呢？rdquoldquo那些画都是你画的？rdquo她冷不防这样一问，郁润青还真想不起来，走进书房定睛看了一眼才说：ldquo右边两幅是我画的。rdquo陆轻舟问：ldquo那左边呢？rdquo郁润青道：ldquo我师姐。她一直都很会画小狗。rdquo画上的小狗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狗，腿很短，爪子很粗，抬头翘尾巴盯着花丛里的蝴蝶看，神情非常乖巧温驯，没有半点要扑上去的意思。这画的哪里是小狗。陆轻舟暗暗一哂。再没问过郁润青房里任何一样东西的来历。过午，府里下人送来席面，吃到一半主院的丫鬟就过来传话说郡主娘娘醒了，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暗示郡主娘娘这会是糊涂的。郁润青放下筷子，对那丫鬟道：ldquo我待会就过去，你先回吧。rdquo丫鬟满脸为难：ldquo奴婢还是同四小姐一道回去吧，郡主娘娘若见不到四小姐helliphelliprdquo郁润青了然，回过头看向陆轻舟：ldquo母亲眼下多半是不认得你了，兴许脾气也很坏，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rdquo显然，她还记得润魃那句ldquo免不得委屈小舟rdquo，不去自然就可以免得受委屈了。陆轻舟一抿唇，故作恼怒：ldquo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rdquo郁润青从前能被她唬住，如今却不会了，因为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真的生气。但还是配合着说：ldquo真对不住，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世间有几人能如陆掌教这般有容helliphellip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