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是在怕我们吗?”
“我们就这么可怕吗?”
“哈……您倒不如说说我们从前真的有伤害过您吗?”
“妈妈,明明是您把我们聚集起来了的,芬得拉的姓氏和家族也是您给我们的!可是您呢?留下一张轻飘飘的纸条拍拍屁股就走了?走得连影子都没有!”
歌利亚:“迦勒!闭嘴!”
撕裂空气的尾勾隔空甩向迦勒,被同样动作敏捷的始初虫种抬手抓在掌心里。
锋利如刀片的冰蓝色尾勾这一击下毫不留情,瞬间刮破了迦勒的手套,黑色的皮质下是斑驳的伤痕,血水滴滴答答顺着尾勾落在地上,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甩开。
掌心皮肉撕裂后的伤口簌簌愈合,可从被歌利亚制止攻击到现在,迦勒的视线位置从未移动一下,只专注又饱含复杂地盯着阿舍尔。
气愤又无奈的时候,迦勒那双幽绿色的眼瞳中会绽放出另一种光,影影绰绰,像是神秘悠远的原始丛林,森冷又充满了危机感。
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哭诉。
半年的相处时间,真的就这么难以割舍吗?
在阿舍尔垂眸疑惑的同时,看起来更加冷静沉稳的歌利亚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妈妈,我可以靠近您吗?”
浑身无力,甚至都提不起一丝劲儿让自己站起来的阿舍尔看了看歌利亚,又看了看被压制在地上着急的白发子嗣们。
他冲着后者摇摇头,见他们缓和了反抗的力道,才又仰头看向站在原地,似乎有点拘谨过头的歌利亚。
阿舍尔:“……好。”
“谢谢您的允许。”歌利亚轻微弯了嘴角,那张疏冷如冰雕的面孔上褪去距离,多了几分柔和与渴望。
在一众虫群们隐秘的嫉妒和羡慕中,歌利亚抬脚迈上高台。
他的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像是老练的猎人试图抓捕飞翔疲惫的鸟雀,脚步轻盈、动作灵巧,生怕自己的大意会惊飞猎物,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这一场被注视着的靠近过程里,安静又疲惫的鸟雀只是湿漉漉地坐在原地,翅根上源源不断向外黏腻着的蜜液香甜十足,一寸寸俘获着猎人的心。
最后一步时,在虫母仰头的注视下,歌利亚单膝跪地,为侧身坐在地上的青年献上了最高姿态的臣服。
膝盖下是冰冷的石阶台面,沾染着灰尘和溅落的血液,喜净洁癖的始初虫种放下了自己的高傲,驯服又沉默。
他褪去了那副套在手上,愈发显得他不近人情的白色手套,只露出修剪干净的圆弧指尖,轻巧又小心地抬起靠近,轻轻执起了虫母垂落在翅膀一侧,被丝缕蜜液交错粘连的手指。
白皙干净,甜滋滋的蜜水莹润出漂亮诱人的色泽。
在所有的虫群子嗣们近乎炽热的注视下,歌利亚一点一点俯身,抬臂把自己轻轻握在掌心里的属于虫母的手背靠近——
浓香四溢。
在煎熬过数百年的干涸渴求中,在歌利亚以为他和身后的他们能再一次拥抱虫母的时候,那一枚温柔珍重,饱含爱意与扭曲的吻终究是落空了。
指腹间粘连的蜜液依旧甜到惑人,可空落落的手掌却让歌利亚的神情一寸寸僵硬。
半跪在地的始初虫种卑微抬头,喉咙发声干涩,“妈、妈妈……您……”
谈不上是伶牙俐齿,但也从来都句句在理的歌利亚嘴巴开开合合张了好几次,最终却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侧身坐在地上的阿舍尔安静垂眸,收回来的手掌轻轻搭着小腹,在虫群们强忍抑制的纷杂情绪里,他显得太过安定理智,同样也清清冷冷、格格不入。
“放开他们。”
阿舍尔没回应自己手抽离手的动作含义,只是目光遥遥,落在了压制着白发子嗣的几个高级虫族身上。
每一个被注视着的雄性虫族,都下意识挺胸抬头,试图展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可他们终究是不完美的。
失去虫母的日日夜夜会把时间变成刀尖,一寸寸剜着虫群们的血肉,这场他们期待了很久很久的重逢里,哪怕每一个重视者再精心打扮,也依旧藏不住被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不健全。
这群曾经追在他身后叫着“妈妈”的高级虫族们变化很大,热烈的太阳变成了高空的明月,羞怯的含羞草变成了阴冷的霜花……
在歌利亚手臂僵在半空中、干巴巴应了一声“好”的同时,不远处的高级虫族早已经放开了对白发子嗣们的压制。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从地上翻身起来的白发青年们一跃至颁奖台,将虫母围拢在中央。
芬里尔脱下自己的外套,顾不上虫母翅根黏腻的液体,只小心翼翼披着裹在对方肩头,遮住了半暴露在空气中的漂亮脊背线条。
每一个白发子嗣此刻都虎视眈眈,藏匿着的尾勾不知何时被放出,冰冷的弧光点缀于锋利的尾巴尖端,彰显着他们拒绝且排斥任何一个高级虫族靠近的信息。
阿舍尔拢了拢肩头的西装,他未曾于眼熟面孔中找到那抹热烈的红,便转头看向高空静谧又庞大的金属巨物。
簌。
某个帘子被拉得极为严实的窗后闪过一抹扭曲肿胀的影子,颤颤巍巍的藤蔓触须恍若受到惊吓,片刻的躲藏后,才又小心掀开帘角。
由猩红血肉构成的怪诞人形无声移动,静立在窗帘之后。
前不久抬头仰望的虫母已经转回了脑袋,而于暗中窥伺着一切的血红竖瞳则满溢贪婪,直勾勾地望着克兰利兹广场上的一切。
克兰利兹广场上——
“妈妈,你还好吗……”赫尔眼底闪过担忧。
阿舍尔抿唇,“我……”
“哈,妈妈?”
安静了片刻的迦勒忽然一脚踩碎了落在地上的枪械,刺耳的咔嚓声后,俊美面庞嫉妒又扭曲的始初虫种终究是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