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大乔没再和马超见过面,但大乔时常想起他们夜谈的那个雪夜,她也控制不住地去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如此早慧而又……戒心极重——他并不信任她——大乔知道窥探别人的过去极其不礼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了解他的过去。直到冬春之交一声巨响从山中传来,惊落了屋檐上的积雪,像是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山民以为是狼神发怒吓得急忙聚集在一起朝山跪拜乞求宽恕。没有人敢上山去一探究竟,他们甚至想提前祭祀少女以求平息狼神的怒意。这样仓促的献祭乱的不止是山民的阵脚,还包括大乔。她已经一个半月没有进山,不知道现在山中是什么情况。如果献祭提前……她连让被献祭的祭品七成跑出去的把握都没有。出于探测情况也担心马超会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大乔主动提出去山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山中安静得一如往昔,好像所有的动植物仍旧沉浸在深冬的睡眠中,安静得透露出了十足的古怪。自从那声巨响后便再也没有类似的声音传来,大乔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面对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危险。而且……这一次白狼直到现在都没跑来迎接她……说不定山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儿。大乔正想着,一旁的草丛便传来了飒飒的声音。
大乔不由得握紧了手中挖药的小铁锹——尽管真要面对一些凶猛的野兽时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草丛抖动了半晌一团白色的东西才冒出了冰山一角:是白狼,但大乔凭感觉认为不是一直和她亲近的那头白狼,应该是跟在马超身边的另一只。这只白狼倒有几分马超的做派:先是躲在草后静默地看了她一阵,像是在权衡她是否可信后,才放下了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姿态,慢悠悠地转身。大乔拿不准它是不是想让她跟着它去:那白狼总是一步两回头地回望她然而尾巴却是绷得紧紧的,说不准到底是在催促还是警惕。大乔试探着跟着它走了一段距离,发现白狼只是甩了甩尾巴并没有做出更多表示不悦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让它为自己领路:与其盲目地在山中探究有什么变化,还不如先找到马超,他一直在山上对于山中的动静会比她知道得更加快速详细。
大乔一直知道她时常造访的这座山她所能窥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她会刻意避开一些潜伏着不同危机的地方,比如荒草没膝的草地、幽暗的洞穴、陡峭的悬崖边等。如果不是白狼在前面开路,大乔估计在逃离这座山之前她绝不会踏足这样一个幽暗潮湿的洞穴。她很抗拒,还没进去的时候一股湿意混合着发霉的气味便已经扑到了自己的面上,但是白狼在洞穴里回头看她,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跟上。大乔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山洞内里和外面看起来一样……“朴实无华”。山洞里面光线很昏暗但却也不是大乔想象的暗无天日,顶上有一处像是雷劈过的裂隙,天光顺着那条缝隙漏下来,恰够看清山洞浅处的构造、多亏了这道微弱的天光,大乔才发现这个洞穴里有着人居住的迹象——很少,而且那人很谨慎地掩盖,但大乔还是发现了——洞穴里除了石块和石头缝里的青苔,还有着生火的痕迹,大乔敏锐地注意到有一块地面的颜色比其他的地方来得更浅,她用手摸了摸也确信这一块土地的湿度远不及其余地方,而且她还摸到了些肉眼看不见的烧焦了的黑色粉末,至少在昨夜这块地方还生过火。
大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愿去相信马超就这样与两只狼住在这个压抑、阴冷的山洞中。前面的白狼冲她嚎叫了一声,似乎在催促她快点跟上。也是在白狼的带领下,她才惊奇的发现在她原本以为是尽头之处竟然还隐藏着一条狭窄的道路——那道路很暗,说是全黑也不为过,因而与四周照不见光的石壁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走近细看或者没有东西戳破这一道伪装,恐怕没人会发现此处暗藏玄机。
那条道路狭窄到了大乔侧着身才勉强挤了过去,石头上还未消融的冰霜浸进了她的皮肤里,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好在那像羊肠一样狭窄的地段也只有她两三个身位的长度,挣脱开之后便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晦暗小道。大乔察觉到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简直就像她们正向着水下行走。
前面出现了明亮的天光,白狼也在洞口的位置趴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只是嘴里呜呜地低唤着。大乔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走到光亮中往外看。
最先抢占她视野的便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湖泊的水潭,就像是天陷一般,四面的高山都围绕着这方水潭拔地而起,只留下一小圈可供人坐立的土地围绕着水潭点缀。
大乔才打量了一眼便被水面漂浮的白发给捕捉住了视线,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想也不想地便跳下了水潭——还带着冰渣的潭水立刻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她,突如其来的寒冷差点快将她的手脚给封印,连心跳都钝了起来,可大乔仍旧努力地舒展开身体,睁开眼在水下搜寻马超的身影。
水潭很深,照不见光的潭底用阴影掩盖了一切事物。大乔只看了一眼便向着更深处游去。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水性,才游了一会儿她便感觉自己的气息明显快要撑不住身体。大乔抬眸看了看水面,又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潭底,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对于她而言都十分勉强。她止不住想叹气,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以后到了地府和别人说起自己的死因“为了救人,结果忘记掂量自己的水性死在了救人途中”怕是会被人笑死的吧!大乔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这样沉在水里,谁也找不到她,她只会属于自己和这片大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大乔准备坦然接受死亡时,一双手轻轻地托住了她,将她带到了水面上。
“咳、咳咳!”大乔咳嗽得浑身都在颤抖,如果不是那双手加大了些托着她的力道,大乔毫不怀疑自己会因为太过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而再次跌入水里。
“你跳下来干什么?”
马超带着疑问的话语中藏着几分斥责和不耐烦,一下子就点燃了大乔劫后余生的怒火,她冷哼了一声带着讥讽道:“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水吃个干净,你的头发丝飘在水面上害我看花了眼以为是什么需要我救的小白狼。”
马超被大乔的话呛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何必这么尖锐,直接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下水的不就好了。我就下来洗个澡。”
大乔撩开贴在面上湿漉漉的发丝,转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才哼着说:“是,你下来穿着衣服洗澡。是我自作多情忘了掂量自己的水性反倒搅扰了你泡冰水的兴致,还要劳烦你大发慈悲来救。”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超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语气是有些失控,静默了一瞬才接着说,“我心情不好,来水里也是想冷静一下——方才是我不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来指责你。”
“你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大乔从鼻子里哼出的话语表示她并没有消气,“你可以把手松开了,这么点距离我不至于游不上岸还需要你再救一次。”
马超闻言皱紧了眉,托着她的手猛地收紧,趁着她手脚还处在被冰水冻得僵硬的状态将她带上了岸、抱进了洞穴中。
他们返回到了最初有人居住痕迹的山洞。还没等大乔开口说些什么,一块干燥柔软的东西便被马超抛到了她的身上。毛绒的触感让大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是什么。
“把湿衣服脱了,一直穿在身上容易受凉。我可对医术药草一窍不通,你要是病倒了只能等死。”马超背对着她,在黑暗的洞穴中摸索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乔看着自己手中只是简单处理过的、拼接而成的动物皮毛,只是将它披在了自己身上并没有按照他的话做,虽然她已经被黏在自己身上、像冰块一样阴冷的衣服冻得止不住发抖。
马超用眼尾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不知从哪儿翻找出来几支长枪,冷泠泠的枪头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寒光,大乔有那么一瞬间感到紧张,然而下一秒在看到它的用处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用来杀人的利器被竖二横一的搭成了一个支架立在她面前,像是准备烤什么东西的模样。
马超坐到她对面的石地上,“咔咔”地打着打火石。星星点点的火光从石块相撞中蹦出。
“你刚才在害怕我会杀了你。”他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如果你先点火再拿枪,那我一定不会害怕。大部分的坏事不都是以黑暗为掩护的吗?”大乔大方甚至带着打趣地承认。
马超又看了她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分辨不出他是不是也染上了笑意。他生了一团火,在靠近她的位置。而后他又不知道从石壁的哪个缝隙中掏出了被一块布裹成一团的衣服,挑了几件搭在了用枪做的支架上,将火堆与她阻隔在了衣服的另一侧。大乔透过投在衣服上的影子看到他背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