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冲带着小顺子来到了李家,李二胖子却将碧迎的哥哥痛骂一番。 “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吃了官司也是活该。” “哦?为何有此一说?” 李二胖子气愤道:“每次进山采玉都是我带着他们,说好见者一半,人人有份,可他孙占山发现了好玉,却装作无事,事后独自前去将玉石采回,明摆着就是想独占此玉。” 顾冲一皱眉头,“这么说来,他当时并未声张,你们也不知道他发现了这块玉石。” 李二胖子点头道:“不错,他想私吞此玉。” “你们当时一共几人进山采玉?” “六人。” “你们六人都是在孙占山吃了官司之后,才知道他采到了这块玉石?“ 李二胖子再次点头,愤恨说道:“可不是,不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混蛋发现了好玉。” “你们这次都去了山中哪些地方?” “我们进了深山之中,近处早已被采了多次,根本没有玉石了。” “深山之中……” 顾冲琢磨片刻,又问道:“你们进到深山走了几日?” “两三日,一去一回一共七日。” “那深山之处,可是于员外私人之地吗?” 李二胖子嗤笑一下,“深山老林,要那山地又有何用?” 顾冲点点头,他明白了。随后又询问了当时一起进山的人员名录,便回到了碧迎家中。 “伯父,你可随你儿子进过山吗?” 碧迎爹摇头道:“没有,他都是与别人同去。” “这么说来,那块玉石是他自己带回家中的。” “嗯。” “您再想一下,是不是您儿子与他们采玉回来之后,几天后又离家一次,将玉石采了回来。” 碧迎爹连连点头,“不错,刚刚回来第二日,他便说还要出去,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便将这块玉石搬了回来。” 顾冲心中明白了几分,看来李二胖子并未说谎,孙占山的确存有私心,要将这块玉石据为己有。 可是这块玉石重量达到百斤,又是在深山之中,仅凭孙占山一人之力,很难将其搬运回来。他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必须是孙占山自认为信得过的人,不是碧迎爹,那应该就是他那个自小长大的朋友。 牛大壮,人如其名,壮的如牛。 他与孙占山相差一岁,两人自小在一起长大,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顾冲找到他时,牛大壮满眼愧疚,自责道:“那块玉石确实是我与占山采回来的,他叮嘱我不要说出去,可是我无意间还是说出去了。” “你说给谁了?” “我娘,后来我娘与人闲聊,便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 妇人嘴舌之快,又岂能瞒得住。 “那于员外可曾让人来找过你吗?” “找过,问我是在哪里发现的玉石,我只说夜黑不曾记得。” 顾冲点点头,正如他猜想一样,这件事情通过大壮娘传了出去,于员外得知后便想据为己有,于是上演了一出戏,画地为营,鸠占鹊巢。 于员外能够得逞,其中有个关键人物就是县令大人,顾冲觉得自己该去见见这位县令大人了。 第二日,顾冲带着小顺子与于进光来到了县衙门前。 “劳烦禀告县令大人,京师府顾冲前来求见。” 衙役斜眼打量一番,态度生硬回道:“我家大人岂是说见就见的,你有何事啊?” “一点小事,行个方便。” 顾冲随手送上一块碎银,那衙役掂了几下,态度也和善起来。 “我去通报也行,不过大人见与不见,那可不是我说的算。” “好,多谢。” 衙役将银子塞进怀中,“行,你们等着吧。” 县衙后府,衙役进到厅内,“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这县令大人转回身来,看去不过三十左右年纪,长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十足的一个美男子。 “何人这么早前来?” “来人说,是从京师府而来,名叫顾冲。” “是他!快快有请……等等,我亲自前去迎接。” 顾冲等候在县衙外,不一会儿,从里面急匆匆走出一人,含笑奔向顾冲而来。 “顾公公,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不过同名而已。” 顾冲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京师学子李献白嘛。 “献白兄,你怎么在这里?” “顾公公有所不知,这次殿试为兄中得榜眼,皇上封我为延春县令,自然要在这延春县了。” “原来如此,恭喜献白兄。” “同喜,同喜。” 李献白客气过后,忙道:“顾公公,咱们府内叙话。” 顾冲点点头,“好,献白兄请!” 进到前厅内,李献白命人上茶,两人嘘寒问暖一番后,才问到正题。 “顾公公来延春县有何贵干啊?” 顾冲放下茶杯,含笑道:“实不相瞒,是为了一块玉石。” “玉石?” 李献白略一思考,紧眉问道:“莫非是几个月前那块百斤玉石?”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顾冲点头道:“不错。” “顾公公与这玉石有何关系?” “我与玉石并无关系,只是那采玉之人,与我倒有些关系。” “哦,顾公公是说那孙占山,他与顾公公有何关系?” “他的妹妹名唤碧迎,原是在芷娴宫愉妃身旁伺候,后愉妃将她赏赐与我,现为我随身奴婢。” 李献白听后吃惊连连,没想到这个孙占山还有这层关系。 “顾公公,这个孙占山在公堂之上辱骂本官,本官也是忍无可忍,才将其押入牢中,只是不知此人与顾公公有此渊源。” 顾冲摆手道:“献白兄,先且不说有何关系,胆敢辱骂朝廷官员,只这一罪,押他入牢也是罪有应得。” 李献白见顾冲并未生气,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缓和道:“既然顾公公亲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日我便放他回去。” “献白兄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非是要人。” 李献白微愣一下,顾冲话锋一转,探身问道:“献白兄,那块玉石现在何处?” 这下李献白明白了,顾冲不但要人,他是还想要玉石啊。 “顾公公,那玉石乃是在于员外山地内所发现,自然归于员外所有,本官已将玉石返还给于员外了。” “何以见得,那山地便是于员外的呢?” “于员外有买地契文,上面写的清楚,方圆十里之内皆归其所有,而孙占山采玉之处正在其中。” 顾冲淡淡一笑,眯眼问道:“献白兄便是以此为据,将玉石断给了于员外。” 李献白反问道:“本官断案有依有据,难道顾公公认为有何不妥吗?” “没有,只是其中有些事情不解,不知献白兄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李献白有些不悦,不过他并未过多表现出来,即便看在太子面上,他也不能与顾冲撕破脸皮。 “顾公公请讲。” 顾冲慢声道:“其一,孙占山发现这块玉石时,因其存有贪心并未声张,故而与他结伴同去的人都不知道他发现了玉石,那于员外又是如何得知孙占山发现玉石之处,恰恰就在他的山地之中呢?” “其二,据我所知,发现玉石之处乃是深山之中,那里荒无人迹,几乎无路可去。试问献白兄,于员外购买此处山地,作何用途?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此处会产出好玉,先将其地归为已有吗?” “其三,但凡契约文书都需与县衙签署,这于员外的契文是何年何月何时所签,献白兄可知此事吗?” 李献白被问的哑口无言,思虑许久,才开口道:“本官上任只三月有余,那契文上的日期是一年之前便已签下,应是上任县令所为。” “这个好办,不知前任县令是何人,现去了何处,献白兄只需派人前去询问一下,便知道了。” 李献白当即点头,“前任县令黄大人去了三清县,距此不远,一日半便可来回,我即刻派人前去。” 顾冲一拱手,“多谢献白兄。” “顾公公,听你之意,难道这契文会是假的?那上面可是有县衙官印啊。” “这个不好说,等上一日,便知真假。” “也好,我这就派人前去……” 顾冲回到了客栈中,于进光坐在一旁,问道:“顾公公,你认得这个县令?” “嗯,此人名叫李献白,是太子的门客,曾在太子府有过一面之缘。” “他会不会与那于员外勾结在一起。” 顾冲摇摇头,“我也曾这样认为,但今日听他所说,应该不像。” “若不是他与于员外同谋,那于员外又怎会有契文呢?” “这个有太多办法了……” 顾冲想起了自己就曾经伪造过陈天浩的官印,尚书官印都可造假,又何况一个小小县令之印。 只不过他有这个胆子,别人可不一定有。 等了一日,顾冲再次来到了县衙。 这一次,李献白将顾冲让进了内府,单独而谈。 “顾公公,我派去的人回来了,黄大人说并不知此事。” 顾冲淡淡一笑,这么说来,那份契文果然有问题了。 “那就是说这份契文很可能是假的,献白兄只需将这契文要来,咱们鉴别一下便知。” 李献白点头道:“这个不难,我使人前去,便说此案已了结,抄写契文存库便可。” “好,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李献白派人去了于府,一刻钟过后,一位四十左右中年人随着衙役来到了县衙。 “李大人,在下于府管家于礼,奉我家老爷之命,将契文送来。” 李献白点点头,笑了笑道:“好,拿过来。” 于礼将契文送上,退回去站在一旁。 “你先回去吧,稍后我让人将契文送去。” 于礼躬身道:“大人,这契文贵重,老爷嘱咐要我亲自带回。” 李献白不悦道:“怎么?还信不过本官吗?” “这……” 李献白沉下脸,怒声道:“回去,若是你家员外不放心,让他亲自来县衙见我。”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管家无奈,只得告辞,回去向于员外复命去了。 顾冲拿起契文,第一眼看向了县令官印。 契文上共有两印,其一四四方方,印着延春县令四个字,旁边还有一印,写着黄韬之印。 一个是官印,一个是县令之名,两个印迹清晰的很,一看就是真印,并非伪造。 印是真印,只不过这份契文却让顾冲起了疑心。 当初自己伪造怒卑书信,被白羽衣识破,从她那里顾冲学了一招,那就是辨字识真伪。 “献白兄,你看。” 顾冲将契文平放在桌上,说道:“这份契文落款日期写着是印文初年十一月十八,距今已快一年时间,可是契文所用的纸张却并未变色,梁国现在的纸张只需使用十个月必会发黄。” 说完,他又将契文按照原有的折痕轻轻重叠,中间折痕处微微向上凸起。 “你再看这里,试想若这契文真已一年时间,折痕必然会被压的平平实实,不会有凸起存在,而这折痕尚可见,也就是说,这张契文最多不过半年而已。” 顾冲重新拿起契文,对着阳光高举过头,指着字迹对李献白道:“献白兄,你是文人,当知墨汁遇冷则淡,且风干持久,十一月天气已进冬日,是写不出这样字迹的。只有在天热之时墨汁才会更快的蒸发,才能写出这般细腻圆滑的字迹来。由此可断,这份契文应是写在夏季,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月。” 李献白听得心服口服,顾冲不但辨出了真假,居然将契文所写的时间也推算出来。 “这么说来,是有人盗印了黄县令的印章。” 顾冲点点头,问道:“这份契文落款写着柳文长,此人是何人?” “此人是府衙通判,现正在府中。” “先不要惊动他,以免打草惊蛇。”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一人,看了顾冲一眼后,向李献白微微欠身,“大人,于员外在府外求见。” 李献白道:“好,请于员外前厅等候,我这就过去。” “是。” 来人退了下去,李献白对顾冲道:“刚刚那人便是柳文长。” 顾冲点点头,起身指了指契文,“这个已经没用了,献白兄,我先告辞了。” 李献白目送顾冲离开,转身拿起契文去了前厅。喜欢王朝权宦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王朝权宦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