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栖霞云苑内,绯颜拉着杏婳儿的手快步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催着杏婳儿, “绯颜姐姐,那诸王爷的寿宴我可不可以不去,除了你们我谁也不认识……”e 杏婳儿不喜这种应酬场面,磨磨蹭蹭的跟在绯颜身后。 “可是……” 那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奴仆一见了绯颜和婳儿立时迎了上去,笑逐颜开的将她们迎上了马车。 “快!手脚麻利些,这些紫檀大椅都摆齐整了,还有那匾额再调整下,一丝都不能斜!今天王爷六十大寿,绝对不能给王爷丢脸……否则仔细了你们的皮!”e大门外,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对着下人们大声呼喝,一丝不苟地指挥着。 杏婳儿她们赶到景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王府外赶来祝寿的宾客越来越多,毕竟在靖江城内还没有哪家势力敢不给‘景王府’面子,几乎所有稍微上得台面的都会赶来贺寿。 “这二位姑娘可是世子的客人,定要招呼仔细了!” 景王府的布置精巧, “绯颜妹妹还有婳儿姑娘,你们来了!快里面请。”院子后面是一座大厅,从里面迎出来一个金衣公子,正是玉阳世子。 杏婳儿坐在凳子上,目光不经意的往小楼上一瞟,便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白衣男子戴着半边银丝面具坐在小楼上,正静静喝着茶,淡青色的帷幔在玉杆前飘飘扬扬,淹没了他大半个身影。 杏婳儿正这么想着,身边的绯颜似乎也注意到了,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坐在小楼暗影处独自饮茶的白衣男人, “你是说“残霜先生”?哈,是父王请他来的”e 玉阳世子的目光也随着她们朝楼上望去,若有所思的道,“听说他足智多谋,心思缜密难测,又手段了得,是朝野中的几大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绯颜妹妹看来很讨厌那人?” 正说话间,便有一个年轻男子远远的唤着玉阳世子,神情有些急迫,=似是有事要说,绯颜看了一眼那男子,转而朝着玉阳世子笑道, 玉阳世子点了点头,e “好,那你们先聊着,我失陪一下,去迎接一下客人。” 咣!咣!……咣!院外响起铜锣声,接着鼓声,唢呐声……各种音乐奏起。 其间有一个美貌的婢女给了她们一人一片红叶让她们写上自己心愿,又装进竹篮子里收走了。 那紫衣女子将琵琶抱在怀中,用她的芊芊细指轻轻拨动起琴弦。一阵悠长舒缓的音韵随之流荡出来。伴着音乐声,另一名妆容妖冶的女子挥舞着手中彩扇,也跟着曼妙多姿的舞动起来。翩翩的衣袂,宛如飞舞的蝴蝶般摇曳着。 一曲终了,四面的掌声还未停歇,自天空又飘下来一个金衣女子,那女子脸上绘着凤凰妆,手中提着一个金色花篮,从花篮中撒下漫天红叶,那些红叶随风飘飘洋洋,飘向众宾客, “景王爷信佛多年,乐善好施,如今借寿辰之日,愿广积善缘,这每一片红叶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心愿,众位宾客随缘捡之,若能达成写这片红叶之人的心愿,也算是功德一件,况且诸位宾客众多未曾婚配,若能凭借红叶寄情,觅得一份才子佳人的良缘,亦是一段佳话,愿今夜宾主尽欢,众客同乐!!!!” “这主意倒是也停有趣”e绯颜信手捻起一片飘落在桌子上的红叶,看了一眼,朗声念道, 邰乐馆门生贾华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偏过头来好奇的看向杏婳儿,杏婳儿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红叶,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小字,看上去是稚童所写, 槐角巷子右拐第三个小门 小喇叭 “真是无趣!”绯颜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的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朝着宾客攒动的地方看过去,锐利的目光在里面若有若无的穿梭着,也不知在找谁。那目光状若无意的扫过那个小楼。 杏婳儿则小心将那片红叶收入袖中,看着桌子上那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陈皮豆沙粥,不由目光一亮,唇角浮起丝丝灿烂笑容,她管一个仆人要来了一个竹制食盒,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陈皮豆沙粥放了 “你去哪?婳儿!”e 绯颜回头叫道。 “傻丫头!那也不急在一时!你先填饱了肚子再去!快回来!” 她欢快的提着那小竹筐不进反退的朝她调皮的吐吐舌头,又俏皮眨眨眼睛,看着绯颜摇头叹气的无奈模样,捂着嘴偷偷一乐,蹦跳的朝着王府大门外走跑了去。 她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找到了那红叶上写的槐树胡同,那胡同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点点微弱的光和闷闷苍老的咳嗽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想到那王府的灯火万千,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模样,再看看这巷口人家的贫穷凋敝,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刺刺的不舒服起来。 门很快便开了,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咚咚咚跑了出来,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两颗明亮的星星挂在乌黑天际。 “你是小喇叭么?”e 杏婳儿甜甜一笑,从衣袖中掏出那片红叶子递给他,又将手中的食盒也朝他递了过去, 那男孩接过那片红叶摸着脑袋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小脸乐开了花似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明亮亮的, 他掀开食盒看着里面还带着余温的陈皮豆沙粥,还有一些精致的糕点小菜,努力咽了咽口水,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杏婳儿道, “另外这些是姐姐送给你和爷爷吃的……”e 杏婳儿半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道。 杏婳儿随着那男童进了小屋,不过她刚迈进屋子,却不由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如豆的灯火下,破旧的屋子里,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裹着一件厚厚的雪色狐裘坐在破旧的床上,精致如同雕琢的鼻梁傲然挺立,细薄的嘴唇完美到极点,宽大的白袍袍角软软地拖落在地上。他坐在这贫寒狭小的屋子里,浑身都似发着淡淡的光,让这间屋子看上去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破旧了。 这是绯颜前几日教会她的词,用在这里应该算是对的吧。 “寐哥哥?”e 杏婳儿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目光奇怪的看向坐在床上凝神为老人诊脉的白衣男子,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 “什么‘残霜先生’,爷爷都是唤他空公子,我叫他寐哥哥……!”e 男童毫无戒心的说着,看着白衣男人的目光神情崇拜。 “空公子,这使不得啊……!”那老者艰难的抬起半个身子,颤颤巍巍的想要将那银子还给他,却被他淡淡按住了手, “这……”那老者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叹了口气,慢吞吞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叹着气道,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e 他再次打断老者,戴着面具的面容在灯影下明明灭灭,泛着淡淡冷光。 “老人家您客气了”e 杏婳儿急忙摆手道 “天色已晚,姑娘还是莫要打扰他们休息了” 他们一前一后,在寂静的巷子里走着,巷子里很黑很静,静的只能听见他们二人的脚步声,月光流泻在他雪白色的衣袍上,徐徐涂抹着,在散发着温和却又疏远的光芒。 突然,他停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那深邃莫测的眸子里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让她突而有些心慌,又有些胆怯。 “你……到是有些让我出乎意料”e他闷闷咳嗽了两声,牵起薄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如此红叶子若是被王府的别人捡去,并不会理会” “为什么?”他似是好笑的挑了下薄唇,目光则泛起一片泠然之色,“这世间很多事情从来就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