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就这样不上不下地等着,他原本希望这件事可以这样混摸过去,却没想到突然有个姓孟的年轻武将自己站了出来,说他可以担此重任,势态便一下急转而下。 但他武功哪里好到那个地步,本就是他家里人看他整天无所事事,为给他挂名选个官职这才一路买通他对手,这愣头青就真的以为自己本事过人,现在他家里人看他如此不知死活,都快魂飞魄散了。 李元朗惊愣之下,忙派人打听是谁做的。 —— 何筠在这教书已经一月有余,今天她又跟往常一样,教完学生后就去准备午食,只是没多久,翠娃就回来跟她说有个男人一直站在她院外站着。 何筠戳了戳她脑门,笑道:“人小鬼大,你要再不回去,怕是你爹娘等下就得来找你了。” 而何筠也顺着她离去的背影,看到了门口的李元朗。 站在这碎瓦篱笆旁,李元朗问了何筠见面后的第一个问题:“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 三天前,她爹也是站在她门口问她:这难道就是你想过的日子? 一个小孩子,她能懂什么叫烦心事,何筠刚开始也没当一回事。 “当然知道啊!”刚才扬着笑容的女孩有些忧愁道:“我烦恼的事情可多了,你看我种的果藤老是活不了,我娘又老说我在家中整理不好事务,但明明阿弟在家中给我捣乱,还有我家的母鸡最近不知为啥总是不生蛋了,哦还有,我到现在都不会写我的名字,二蛋都嘲笑我……”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学问,但这个东西却只能为她婚嫁添力,若是她在生活中与他人论学辩道,父亲就会觉得她刻意卖弄,不够柔善。 当时看到女孩面露的欢喜,是何筠身在京城十几年都未曾感受到过的满足感。 她离开何府后,拿着自己的私房到这里开了免费的学堂,旨在让每一个孩子不受阶级,不受钱财困扰都能够读的上书。 何筠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她的父母,又兼翠娃自己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农活,她这才能来。 但即使如此,她爹到了这里以后仍是在否定她的努力。 “我对他就算情根深种,也不至于让我离家,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也只是想像岑青茗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呢?” 何筠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父亲,人心中的偏见就如一座大山,您说是吗?” 何筠就笑了,“岑青茗现在在撞这座山,那我就把这座山移掉。” “那就无需父亲挂心了。” 何筠笑了笑,“李大人就不必费心这些了,我知道你来这里就是想问我岑青茗的事。” 何筠答得理所当然:“想让她做上主帅之位,一展身手。” “你来这里试探我?”何筠嗤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放出风声?孟论他是什么货色我比你知道,这京城里,与我年龄相仿的大家子弟,我哪一个不熟?” 何筠打断他:“我相信岑青茗身在此处,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她若是连这点风险都承担不了,当时也不会应下与元将军等人比试的事情了。” 何筠不语。 她有如此性情,又有胆识见地,不该困囿于宅院一生,但是他弄不清何筠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李元朗仍在忧心岑青茗的那些传言:“若是战局变化,岑青茗若打不了胜仗……” 李元朗皱眉。 她也是,我也是。 岑青茗在如此声势下, 顺利当选上了神机营的主将。 而景元帝却以为又是李元朗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回对他说的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信任她, 但是战场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 若是她经不住事,就算是朕, 也帮不了她的。” 何筠有一句话说得对, 若是岑青茗身在此处, 也会去争取这个机 他不免又想起了那封写着她刚进军营时的信函, 她都走了九十九步,他推她一把又有何难? 李元朗沉默许久才笑道:“圣上何必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本就是因大家太过贪功求利,才致朝廷如此局面,臣之前说过要还圣上一个清明的朝堂,现下虽然时局动乱,但臣也该兑现承诺了。” 但大雲朝政的沉疴痼疾毕竟已有数年之久,且眼下还是战局之中,李元朗心中暗自计较,该怎么解决还得从长计议。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竟然直接以民心来指导风向,这固然能使岑青茗坐上主帅位置,可是怎么能让她坐得稳? 何启简之前还觉得女儿是因念着李元朗的缘故,这才一直关注着那岑青茗甚至想要让她出风头招祸患,但这几番交谈下来,他看她是彻底将岑青茗代入了她自己了! 何启简自上次复出之后,行事作风就变得低调了许多,之前还一直在跟李元朗争个高低,但这次在西北主帅的事情上,竟然不曾插手,也没多说过一句。 他这几日一直在闭门思考,不理外事,实在是他没法想明白他和女儿为何走到了今日这步? 何启简思考至今,隐隐约约也有了些思绪,正好手底下的人一起过来,他也想给他们在政事上提点两句,就让林平放他们进来了。 而在书房内因这几日一直未曾得到何启简明示的官员们,此时等得分为心焦。 “何老,您身体好些了吗?” 这些话根本就不在点子上,还是其中一人直接道出他们关心的利害关系: 也难怪他们这么急着过来,在何启简找完何筠对峙之后,那信报怕是大家看不到岑青茗的能力似的,又急发了一份到了圣上手里,说是岑青茗带军又赢了一场,眼下看来,大雲战胜突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何启简本以为他们过来是因着政事上的疑虑难题,却没曾想,又是为了和李谦斗法的事情,且言外之意,对岑青茗也有些看法。 何启简咳了一声,端起茶碗,遮掩眸中思绪,喝了口茶润了喉才道:“那你们觉得?” 有人打断道:“这样不好,毕竟是还在与突厥打仗,再怎么样,也得让岑青茗打完再说,况且,她能不能赢得了突厥还不一定呢,我们没必要现在去做这些事情。” “你们整天在心中合计的就是这些事情吗?” 那群官员在何启简第一声反问的时候,就迅速向何启简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