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之失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自然清楚二郎心中在想什么。 就是不愿。 谢庭玉愣住,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你……沈云之!” 后院 “夫人?”谢锦华才进来就瞧见了这一幕,等他反应过来时,卫氏已经剪完了一只手。 卫氏瞧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旋即又足了底气,轻声道,“夫君,我们日子变了,妾身也不能再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都这个岁数了,也该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卫氏瞧他这番模样,刚想开口劝慰,却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夫君猛地转过了身,低低啜泣着。 奈何谢锦华不给机会,卫氏转到哪边,他便去扭去相反的方向,硬是不让她瞧见自己的模样。 “夫君?”卫氏不明所以,不清楚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谁说没了盼头?”卫氏噗嗤一笑,钻进他怀中,轻声道,“如今我们一家在一起,怎会没有盼头呢?” 谢锦华浑身一震,瞪圆了眼睛,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头一次露出孩童般的笑脸,“夫人这话…这……这是真的吗?” “好!”谢锦华一拍大腿,因着高兴,脸颊有些泛红,“平笙,这两个儿媳妇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 沈宅 才翻过角门一侧的矮墙,原本黑漆漆的院子蓦地大亮,强光之下,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一声怒喝在院中响起,沈云之身子一震,缓缓抬眸,对上了男人冷然的双眸。 尤其男人的眼神最是冷漠,瞧不出半分温情,阴沉着脸,方脸不怒自威。 沈云之移开眸子,视线落在沈凌身边的小厮身上,后者却是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如今之景,显然是他告了密。 “逆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 沈云之收回视线,麻木地跪下,语气生硬,“儿子知错,求父亲母亲责罚。” 沈云之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哀乐,闻言,缓缓开口,“儿子不该偷着翻墙跑出去。” 听到谢家二字,沈云之顿时扬起了头,定定望着他,眼底没有一丝畏惧,“随父亲怎么说我骂我罚我,儿子都认,可谢家都是好人,不该受父亲言语之辱!” 沈凌彻底黑了脸,静静看着他。 “混账!” 额角顿时有液体流下,迷了眼睛,沈云之一时分不清流下来的究竟是茶水还是血水。 沈云之低垂着头,几缕碎发落下,挡住了他的眼睛。 话落,沈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带走了大半家丁。 下一瞬,有抹人影挡住了火光。 “母……” 沈云之的头被打偏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见杨氏用了多大的力道。 沈云之别着脸,眼眶慢慢酸涩。 “母亲……”沈云之缓缓回首,沉声问道,“我还不够努力吗?” “母亲,我是很差的孩子吗?” 杨氏听了他的话,缓缓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婆婆妈妈的,哪有半分儿郎该有的样子?” “母亲想要我成为人上人,我努力了,父亲想让我同各家贵公子打好关系,替他走关系,我也去做了。” “我笔考总是甲等,秦老赞我是他的得意门生,却因为那次晕倒养了几日,错过了一场不慎重要的小考,被父亲打骂一通,睡了一个月柴房。” “而后种种,若非有他,我早就挺不下去了。” “放肆!” 偏生杨氏不觉得自己有半分不对,面上倒多了几分愠怒,“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吗?” 沈云之面色苍白,眼神暗淡无光。 沈云之勾起唇角,眼神是说不出的讥讽,“母亲生下我,便只是为了您的地位吗?” “可谢家不是这样的。”沈云之望着她,神情恍惚,“卫姨对永安哥和二郎都是极好,不偏不向,是真心疼爱他们,二郎从小到大的生辰礼物都能塞满一个屋子。” “整日里就想着和别人攀比,骨子是烂的,心也是黑的。” “正巧,傅丞相的幺儿傅瀛从外头回来了,也去了青山书院,你看准机会,多与他接触接触,打好关系,你父亲也能多看你一眼。” 家丁们拥簇着夫人离开,院子重回寂静,沈云之孤身留在原地,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天刚蒙蒙亮,东市就早早支起了摊子,各家店铺也跟着开了门。 玉露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梁晚余缓缓睁开眼,撑着手臂起身,瀑布般的长发又顺又亮,轻轻拂过谢庭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