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容秋想着,就和此时此刻只是一道视线的自己一样,他的同窗们也全都在这里,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容秋继续向四周望去。 静静停驻于似是很远、又似是很近的地方。 那座岛像是因为太遥远而显得很渺小,再仔细看一看,却又像是可以握在手中把玩的小巧玩具。 一个是悬于高空的归藏宗,另一个便是落座于海中孤岛上的无尽海。 他向那边行了几步,那座岛却依旧静静矗立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似是怎么靠近都无法到达。 因此他只是茫然无措地立在原地,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容秋失去了脑袋,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完全是靠微妙的“感觉”在行动。 而自己,包括教所中的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像那样的一座“岛”,只是飘散在这里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在这片如云的海面上,容秋每个同窗的心音都如同装在笼子里的蝈蝈,能被笛昭提溜起来任意听取。 或者对着代表容秋的蝈蝈笼说话,两人便可以像之前那样在脑海中交流,旁人无法察觉。 所以在他听来,其他人的声音又小又乱,是听不清楚的混杂絮语,因此也无法像笛昭那样拎起同窗们的蝈蝈笼。 容秋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在容秋思绪落下的瞬间,真的有一座岛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座岛凭空出现时,便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近到仿佛只要一伸手,或是轻轻向那边歪一下就会触碰到它。 那其实并不是岛。 ——虽然月亮和雪山这两种东西长得迥乎不同,可此时在容秋的感觉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就是颜方毓! 在一步之遥的位置散着莹莹的光亮,和一股十分强烈的吸引力。 他要—— 这念头腾起的瞬间, 容秋便一步踏进了雪色与月辉里。 然后他看见了坐在因果课教所里的颜方毓。 容秋觉得自己忽又分成了许多道视线,从四面八方凝望着他。 容秋明明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可他就是明白, 这些都是关于当年清世行动、以及百年前地宫一行的记载。 比如说他也知道,此时倚在桌边阅卷的颜方毓正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扇子, 那姿态之悠闲懒散,浑似纨绔公子撩拨怀中狸奴。 而于此同时,容秋也能一次又一次地, 与颜方毓共享对方的演算结果——高湛天幕被一团团浮云遮掩,无论窥探几次都瞧不分明。 因此他也明白过来, 原来这便是颜方毓之前告诉过他的,所谓的“天机遮掩”。 就像是小时候他爹爹买来逗容秋玩耍的走马灯,一段画影被囚在小小的纸皮灯盏中, 停下来时是一瞬, 动起来时是一生。 颜方毓在下个瞬间猛地抬起眼睛, 就像在因果课教所中,他曾准确地捕捉到了从遥觑镜窥视的视线一样, 他也陡然向容秋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这片与他相融的月白色中, 容秋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