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进去吗?”一片枯叶翻飞着落下,隔开江淮一的视线,他漏看了白沐泽眼中的一瞥嘲弄。 “来都来了。” 他询问他的固灵环。 “奴是低贱之人,贸然踏入会玷污神只。”他像是毫不在乎地说出自贬的话,神情也不见怅然,早已习惯了似的。 “不要这样说自己。”他拧眉,扣住江淮一的手执拗地把他往里面拉,他嘟囔道:“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约二十尺的金相立于远处,神情肃然。 楚湘岚。 “拜就不必”他负手站着,转眼却看到江淮一已经跪在了殿前的软垫上。 他打开灵识,只为听一听他的愿望。 一只脚方才跨出门槛,迟到的声音便已出现在耳际,是青年清润的嗓音,听着却像是穿过了烈烈北风、浩荡江河从远处飘来的,在他脑中轰然作响,一时湮没了天地间的其余声响。 陌生的情感又一次山呼海啸般喷涌而上,令他的四肢百骸都为之亢奋,与那回偶然间受了江淮一一吻的感受别无二致。 曾有人问他,如何才可被称为活人。 白沐泽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活人,他可为九天之上的神只,也可作个残魂游荡人间,唯独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心有情的人。他的情,早在两百年前,或是更早,就那么断了。 “如此,才可算作活人呐。”对方如此反驳。 临睡前,白沐泽闭目探视荷包内的那些凡人用作许愿的铜钱,在浩如烟海的钱币中准确挑出了那枚一早被他打上了印记的,攥于掌中微微使力。 “他听到你的愿望了。” 还有几人,皆不认识。 “诶,病秧子。他是你的陪练?”白霖又是率先挑衅的一个,他扬起下巴点了点站在白沐泽身旁的江淮一。 就是这个了,白沐泽想起来了。那些下人打扮,身上衣物被尖锐划得破烂,依稀还有血迹的少年应该就是从小训练出来做这些世家弟子的陪练的。 他们只被允许习武,不被允许接触高深心学、术法,自然不是少爷小姐们的对手,死伤地也勤。 “说不准。”大公子白澈接过话头,“咱们幼弟的陪练早在两年前不就被我们玩死了吗?啧啧,真是可惜,跟了个窝囊主子也不护着他一点,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下人被我们用石头砸死了扔井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眼前这个,身段和脸蛋都不错,是他从哪个秦楼楚馆里带出来的也说不准。” 江淮一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暗暗攥紧了拳,他在心中为他的主人鸣不平。他全身绷成了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也不顾忌其他,抬眼用刀锋般锐利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刺向台上的几人。他的眼神冷冽,一如先前做影卫时,行走于暗夜收割完人命,望向尸体的那一瞥。 不同的是,身为当事人的白沐泽对此倒是浑不在意,反倒是爬上比武台,为自己找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席地坐下。听故事似的听家中兄弟的冷嘲热讽,就好像挨骂的不是自己一般,甚至还带着笑频频点头。 “兄长这话说得如此确凿,莫非,那位柳烟公子与你说过,他们望春楼这些日丢了个小倌?” 此话一出,白澈脸气的发绿。他不知道这个成日待在后山破屋里闭门不出的病秧子是如何得知与他暗地里相好的柳烟公子的。但此刻被人激怒只想冲上去送白沐泽一顿好揍。 “人也到齐了。那么,比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