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朕的儿子,也要来逼迫朕!段临这个老师还真有些本事,教出的学生,个个都像他一样!目无君父!”
“圣上息怒。”谢弼适时站出,撩袍跪在陆云礼身边,“容臣进言。”“说。”
“圣上,有道是不念功劳念苦劳。段临教导太子多年,又曾在国子监教授三千学子,入仕多年,未曾做过出格之事,若非三番五次触怒天颜,本不必受此重刑。况且他年事已高,承受九杖已是极限,圣上纵是有气也尽可消了。”
谢弼说完,不忘看向身边的陆云礼:
“如今时疫渐消,赏罚未定。燕王不日又将出使丹巴七部,圣上国事繁多。既然陆大人信誓旦旦,何不就依他所言,七日后,再做定夺。”
谢太傅此时求情,众人只当他是为了太子,万不得已而为之。
哪知皇帝萧靖禹精睿的目光,自面前两人身上掠过,短暂的静默后,又看向了自己,问道:
“那伱们呢?可也是这么想的?”
兵部尚书谢怀彬和户部尚书姚廷安,自然无所顾忌。
有谢弼和陆云礼在前,也只回:“臣等附议。”
只有两位王尚书,附议地不情不愿。
原本栽赃蔡察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现在经段临这么一闹,陆云礼若不把这京城搅个天翻地覆,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可上首的天子,听罢众人附议后容色深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诸位爱卿都退下吧,今日晚朝作罢。”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告退。
待华盖殿人去殿空,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猛然响起。萧靖禹慌乱中拿起身上的香囊,嗅了许久才止住咳嗽。他又喝了口冷茶,压下喉头泛起的咸腥。
对门口侍奉的内监道了声:
“摆驾,重华宫。”
天子銮驾尚未启程,赦免段临的旨意已经传到午门。
段临虽被解了厚底衣,却已经趴在石砖地上动弹不得。
他须发凌乱地混在血污里,背上的官袍也已破烂不堪,冒着热气的鲜血不断从中渗出,又将身下的白雪染红。
文官们有的手忙脚乱地取下身上的斗篷,盖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干瘦身形上。有的去太医院,找来太医为段临治伤。
更多的还是围在他身边,一声声地喊着:
“段大人!”
“段大人你要挺住啊!”
全然不顾礼仪的陆云礼几乎飞跑出来,来不及与诸位官员寒暄便冲到段临身边。
他极力克制情绪,招呼几个礼部和刑部的官员,用厚底衣将段临兜着抬上了自己的马车。
在驾车去段府的路上,才命令身边的侍从:
“去把五爷叫来!不要惊动在城南驱疫的官员。”
而冷眼看着陆云礼马车绝尘而去之后,端坐在自家马车内的谢弼,也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动作。
如今他更明白,手上有权不是关键,有兵,才能让圣上投鼠忌器。
“彬儿,离京督建水师的机会,你必要牢牢把握。太子年幼,敏敏又力有不逮,为父需在京城守着,你自己可知道要怎么做?”
“父亲放心。”谢怀彬颔首,“孩儿已将修建水寨和打造战船的奏疏拟好,只待呈与圣上。”
谢弼眨了眨眼皮,两条长寿白眉随之微微抖动,良久才又道:
“光有这些还不够,必要加之铳炮。”
“可那历来只为神机营调度,孩儿这么做,岂非僭越?”
谢弼抬手制止:“你兵部私造了多少名册给豫王调度火器,你自己心里清楚,事到如今为父不想多说。可你要知道,海战不过是以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
“可户部那边,怕是不好批红。”谢怀彬为难。
“为父什么时候说,是用户部的银子?”谢弼说完又阖眼小憩,“这银子的事儿,咱们且看陆家。你只管奏报便是。”
“是。”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