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流放前,毕竟同朝为官。
此时处于如此尴尬的局面,张达义一抹愧意划过眼底,要是早知道今天过来,会撞上庞既明这样的状况,他就不过来找他了。
晚两天又能怎样?
这下好了,他进退两难,扭头走也不好,留下……他也不晓得自己能坚持多久。
庞既明毕竟是心里通透的人,张翰林这一脸难色,不用问都知道什么原因。
经过昨夜,庞既明心里更加谨慎,突然碰上张达义,虽然没猜到对方此刻的用意,但也还是比较小心地绕过对方。
在张达义看来,对方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难堪所以才避过自己,以免让自己更加不适。
甚至包括从昨天就看庞既明不太顺眼的范五那一群人。
身旁不少路过的犯人目光诧异地打量他。
尤其是跟谢家有关的人。
有些目光就连张达义都被看的极不舒服我,连忙加快脚步尽量赶上队伍,先回去再议。
谢家那么显眼,一直跟谢家人同进同出受到照拂的前翰林大人张达义,流犯之中,哪个不晓得他。
眼睁睁看着庞既明一家四口越走越远,只得原地叹口气,心里想着,算了,今日怕是处事不利,改日再说吧。
一左一右陪在母亲身边,大女儿极小声道:“娘,爹好像很高兴。”
铁牛认真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反而还挺好奇的。
她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丈夫和年轻的流犯铁牛。
他这一喊,庞既明没回头,倒是他身旁一圈人回头看向张达义。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对铁牛这个后生的好奇,还是因为昨夜铁牛对他们一家的“照顾”,庞既明面对铁牛的态度,就比先前对着张达义的态度好多了。
那种来自纯粹的生命中的力量。
小孩子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多年礼待他人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拉了拉丈夫的袖口,“夫君,张大人与你说话呢。”
庞妻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神情诧异的张达义,回头小心翼翼询问丈夫:“这样好吗?”
庞既明揽住妻儿往前推,低声道:“这里没有庞大人,我们抓紧赶路。”
庞既明并没往其它处想,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之所以不喜跟张翰林接触,是因为张达义跟谢家走的近。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丈夫这个模样了。
如此艰辛的流放之途,庞既明看着铁牛那一身坦然自若的样子,心底动容,好像也有什么很轻微的东西,从心底的最深处悄然生根。
行事确实怪异。
庞既明的两个孩子,年幼遭难,知事的年纪,领悟力很高。
眼眶有些发热,这样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从前,丈夫与同僚那些水官给河道两侧的百姓农人细说治水之事的益处时,似乎也是这样颇有耐心。
她是真的不明白,像她丈夫这样一心扑在河工之上殚精竭虑只为利益百姓的官,为何会落得这样的地步,朝廷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官员来做事?
“哦。”
流放队伍里,对张达义不陌生。
“庞大人?”
庞既明跟铁牛正聊到,前一日在地上用树枝抠得什么东西,庞既明发妻偷偷扭头擦掉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