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她仿佛察觉到我在做的事情,总是在我画解剖图的时候假装笨手笨脚,将手里的咖啡、茶点或者是糖块倒到我画的纸上。一次、两次……我终于忍受不住了,扬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掷了出去,白色的瓷片发出尖锐的哀嚎,碎了一地。溅射出的碎片正好划破了蒂莉的脸颊,那有些发黄的肌肤上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血痕。蒂莉捂着脸看着我有些害怕,眼睛里的泪水准备好似的开始打转往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父亲正好跟着叔叔婶婶朝这边走来。父亲又一次打了我。当着蒂莉和叔叔婶婶的面。我的耳边还响起了婶婶骂人声,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俚语。也许是真的怕我被父亲打死吧,蒂莉包扎好伤口,慢悠悠的上前用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父亲,示意他好了。“我告诉你!蒂莉现在就是你的母亲!如果你在这样对她无礼,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你的房间!”父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对我警告道。“母亲?”我喃喃的念着这个词,抬头看着父亲。惨白的脸对着父亲,像死鬼一样。“真是晦气,走吧赶紧的!”婶婶碎了一口,拉着蒂莉要走。房间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我坐在地毯上,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逐渐崩溃了起来。那是母亲的杯子,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杯子。蒂莉是怎么得到的,我又做了什么!我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上很痛,只能从地毯上爬过去。那纯白的碎片还挂着浓棕的咖啡,一片一片,大小不一的躺在地上。它这般破碎,如同我的身体,我的心脏。我几乎要缓不过气了,紧握着瓷片的手上一滴一滴的落下血珠。我的泪水再也兜不住了,啪嗒啪嗒的从眼眶里掉下,一颗一颗砸在碎瓷片上。我仿佛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生活在这个庄园里。转眼间我就十二岁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幽怨消瘦的姑娘。六年前的事情也被我慢慢的找到了真相,父亲敲晕母亲的手杖,蒂莉割开母亲手腕的刀片,叔叔婶婶带给蒂莉的□□……可是,写给祖母的信也没有收到回复,已经没有人再去计较这些事情了,除了我。我对于父亲的恨、对于蒂莉的恨、对于叔叔婶婶的恨一点点累积着。我不满他们假意对我做的一切,我随意的丢弃着蒂莉想要讨好我的物件,冲撞她,辱骂她……不顾仆从的恳求,趁蒂莉不在,将她珍爱宝石丢进下水道。庄园里都传言,我是调包婴儿,是恶魔的化身。是我亲手逼死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还要搞死自己的另一个母亲。于是父亲干脆将我关了起来,不允许我出房间一步。我在这个房间里被关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也不记得了。那个破碎的瓷杯被我拼了起来,胶水不粘了就在补上,腐蚀性的化学药剂使白瓷杯慢慢发黄,有些细小的地方碎成了渣滓,渐渐的无法填补,就如同我的心一般。门吱呀的被打开了,这次不是来送饭的仆人,而是父亲,这六年里他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挽着蒂莉的手走到了我面前。“今天伊丽莎白家的人要来,他们要看你,穿的好看一些。”父亲不带一丝感情的讲道。祖母要来了?难道事情有转机了!我有些兴奋,脸上浮现起了许久不见的欣喜。蒂莉轻轻拍了拍父亲,表示不要对一个孩子这样,示意仆从上前来,“这是给你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一件姜黄色的裙子摆在我面前,上面点缀着细小的蕾丝,应该是时下最流行的裙子吧。“好。”我点点头,余光里,蒂莉的肚子似乎大了些。蒂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捂着自己的肚子略微后退了一步,假笑道:“这是你的弟弟,喜欢吗?”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砰的一下。是个孩子……我看着父亲面带笑容的看着蒂莉,不知道,当时母亲怀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个样子。宴会上,祖母叫我坐到她身边,我已经六七年没有见到她了,她有些苍老了,尽管保养得当,脸颊上还是有深深的沟壑。我攥着祖母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在颤抖。“怎么了?祖母?”“没什么,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祖母勉强的笑了笑,她笑的很难看。“都是给你准备的,你想吃什么,尽管拿。”祖母又讲道。我看着这诺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糕点,余光里我不认识的表叔表婶们都有意无意的看着我。这是在干什么?是对我有愧疚吗?我不知道,接过了我也不知道那个表亲递来的糕点,张开嘴巴,咬了一口。糕点是甜的,甜的让我的嗓子痛。祖母将怀里的我搂的更紧了,让我觉得有些痛。然后,我的喉咙突然开始烧痛,然后是我的胃,我的肠子。我的身体好像着火了一般,各种器官揉在一起,紧紧的皱缩着,又被蛮横的拉扯开。我喘着粗气吃力的抬起头,祖母的下巴上挂着一滴泪住,她在抖,浑身都在抖。她抱着我,将我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不让我挣扎半分。我看到了其他人的眼睛,一双双漆黑的眼睛里,有的是恐惧,有的是不忍,还有的是松了一口气。蒂莉就坐在我旁边,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假装不忍的躲在父亲的怀里不掉眼泪的抽泣着。父亲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死亡,还是因为心疼蒂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