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拄着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闻笙有那么多时间给别人讲题,为什么就不能与自己做好朋友呢?期中快要放榜那天,她背着书包走到闻笙桌边:“闻笙,你有时间吗?和我出来一下。”闻笙暗喜。换座位以来,迟绛从未主动与她攀谈,她也克制着不去打扰。两人走到班门口,她却听见迟绛说:“这次换座位,我们俩就不要坐一起了吧。”闻笙脸上的微笑旋即凝固。见闻笙没有反应,迟绛又补充:“余馨苒说,她很想选在你旁边。”闻笙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抬起眼睛问迟绛:“那你呢?”只剩下两个月就暑假了,你难道最后这一点时间也不愿与我同座吗?迟绛却似乎早有准备:“没事,我还可以和羽捷坐。她也很为期末考试头疼,我刚好可以带带她。”闻笙便久久盯着迟绛的眼睛,似乎非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破绽。但很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出来。“那好啊。”闻笙笑着答应。她的笑容也云淡风轻,好像对是否继续同桌这种小事并不在意。要紧的事情说完,本该转身了,可两人又偏偏迟钝了几秒,呆在原地没有动作。“那个——”两人异口同声。“你先说——”这两人再次异口同声时,不禁各自低头笑了一下。“那我先说吧。”迟绛把书包背好,清清嗓子和闻笙道谢:“不管怎么说,多亏你我才能考这么好。”学习时她总在想,不能做朋友也好,不坐同桌也罢,但她想和闻笙在考场上相见。每月一次的大考,迟绛想坐她身旁,坐她后桌,甚至也贪心地设想过,有一天坐到闻笙的前面。“没错,多亏我,你才考这么好。”闻笙噙着笑意,顺着她的话讲。下一句,却颇有些挑衅意味:“某些人期末加油,排名别掉得太快。”“那,我们一考场见咯。”迟绛笑容得意,挥挥手,背着书包转身离开。心里清楚,再晚走一步,她就装不下去了。转身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眼眶湿热。明明是自己主动提出分开,企图依靠远离戒断喜欢,却还是在闻笙轻描淡写吐出“好啊”的瞬间感到一阵难过。今天的话一出口,往后,就连坐在闻笙旁边的资格也没有了。没机会再听她的口语发音,也不会再在睡眠正香时被闻笙拎起来听讲做笔记。闻笙也不会再监督着她去扮演什么“开心果欧包”或“榴莲破坏王”,不会再和她一起给盆栽里的每一片小叶子取名字。细究起来,所有同桌里,好像只有闻笙曾全情投入地陪她玩所有幼稚游戏。可同样是这么理解自己的人,却一次次要把自己推远,要划清界限,要强调自己不需要朋友。迟绛背着黄色书包,明明那天只带了两本练习册回家,却第一次感觉到书包沉重。她一个人慢吞吞走出校门,从快餐店买了一大杯苹果味冰汽水。初夏燥热,纸杯冻手,她咬着吸管自虐般喝下一整杯饮料,被气泡咕噜噜顶出一个嗝儿。嗝儿——我才不想和她坐同桌呢。嗝儿——我才不喜欢她呢,过往的亲昵都是错觉。嗝儿……才说完分开,怎么就开始后悔了呢。迟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背着书包重新往教室走去。第42章 回到教室里面, 人已经走空了,值日生正准备锁门。“你怎么回来啦?”“哦,数学校本忘带了, 回来拿。”迟绛微笑一下, 随意扯了个借口。回自己座位取了书,又恋恋不舍朝闻笙的座位看了看。抱着书走到门口时,她仍舍不得离开教室, 于是改了主意:“要不, 钥匙今天先给我吧?好不容易考完试,我把黑板报赶出来。”“可是……”值日生面露难色, “就你自己可以吗?要不等下周,板报组人齐了再一起弄。”迟绛笑出声,从对方手里拎过钥匙:“算啦,你又不是没见过大家一起合作。我们光聊天就得聊半小时起步,人多了, 反而耽误时间。”班里没有人对黑板报上心,尤其是分班考的重压之下, 板报组成员怨声很大。每天多挤出两个小时时间做板报,简直奢侈。有这时间,大家宁愿回家多看会书做做题。迟绛倒是很享受画板报的过程。她喜欢戴耳机站在椅子上, 想象自己正踩在月球表面。虽然手里端着的只是一盒小小粉笔,却觉得自己像潦草的宇宙街头大艺术家, 正在涂抹崭新星系。她最喜欢板报后,整个班级焕然一新,像在给老房子装修, 为住在里面的居民带来新奇视觉。不出意外,这已经是高一分班前的最后一期板报了。早在期中考前的心理课上, 迟绛为了给同学们一个惊喜,已经暗中拜托祝老师收集每位同学最受触动的歌词。每人上交一张匿名小纸条,歌词多半写的是薄荷味的夏天,操场上的汗水。也有多愁善感的少年,写下青涩暗恋的词句。在几十张纸条里,迟绛一眼辨认出闻笙选的歌词。“看天空里浮云悠游/羡煞了我的不自由”。会有什么特殊含义呢?迟绛不知闻笙意有何指,也不知她羡煞谁的自由或不自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