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都明白,也知道学校就是应该学习的地方。可此刻她宁愿自己身边是一面墙壁,而不是一个比墙壁还沉默的人。墙上还贴着板报呢,墙壁说的话都比闻笙同学多几倍。迟绛一言不发,捧着书,默默观察着闻笙。用右耳,用鼻子,唯独不用眼睛。沉默凿制出有型的隔阂,就在她们两人的隔阂之间,有裹着秋雨气息的微风在流动。迟绛从座位里翻出那张同桌证,一个为了建立友情而打造的无效凭证。她努力回忆闻笙看到小红卡片时的反应——她明明笑了,明明将证件小心收藏了,还配合着自己做了拉钩按印章“永远不离不弃”的无聊约定。可她却说,未来不会再有交集,还要忘掉自己的名字。迟绛把那张同桌证丢进垃圾袋。她决定了,放过闻笙也放过自己。明天就搬到最后排换个同桌,之后经历就算不美好,也好过冷淡沉默和被彻底遗忘。下午的大课间,迟绛单独找到班主任严老师申请调座位。她不惜夸大自己的缺点,用添油加醋的劣迹向老师表明自己的存在只会影响到闻笙的学习。“你知道自己这么多小毛病,你倒是去改。”严老师正在忙着批改作业,抬头看了迟绛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座位不是你想换就换掉的。人人都像你似的提要求,那班级不就乱了套了?”“可是我会影响闻笙,她可是年级第一,老师,我耽误不起呐。”“那你就叫闻笙自己来和我说。”严老师批完最后一本作业,终于抬起头:“还有,是我拜托她监督你纪律,如果你感到相处不舒服,也不要对她有意见,因为那是我的指令。”迟绛觉得班主任还是误会了。自己并不是对管纪律这件事感到烦恼,她甚至很乐意坐在闻笙旁边扮演一个安安静静的好学生。真正令她失落的,是同桌在课余时间的冷漠。虽然她相信万物有灵,垃圾桶也有生命,但闻笙真的将自己比作it指代的垃圾桶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受挫。“严老师,您说的,只要闻笙亲自找您,就可以换座位?”“是的,我说的。”严老师端起茶杯,起身送客:“你回班吧,这摞作业帮我抱走发下去,黑板上帮忙写一下,作业2篇阅读手译。”迟绛应了声“好”,独自抱着四十几本练习册离开办公室。回到班级,她第一句话便是告诉闻笙:“好消息哦,严老师同意我们不坐同桌了。”闻笙的笔尖停顿,墨水扩散,弄脏了卷子。第4章 9怕闻笙不答应,迟绛又连忙补充:“严老师已经答应啦,只要你去和她申请一下就可以。反正你旁边是谁都无所谓,那就拜托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将来也都不打扰你!”闻笙握笔的手攥得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立刻答应迟绛的请求。“都最后一天坐同桌了,还要纠结十句话限额吗?”迟绛拿出签过字的同桌协议递给闻笙,费力撑起一个笑,好让语气看起来轻快:“喏,这张废纸随你怎么处理都好。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聊闲天,你也不用每周耐着性子陪我吃学校餐厅。”这话说得闻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凡迟绛肯仔细观察闻笙的表情,就不难看出对方眉头微皱,欲言又止。“下周一。”闻笙开口了,声音很轻。“下周一?”迟绛掰手指头算算,那还有足足三天呢。闻笙平静地解释:“平时忙碌,忽然换座位容易惹人关注。下周一本来也要轮换座位,你的离开看起来就不会太突兀。”“也好呢。”迟绛答应下来。换座位的事情推迟了三天,她隐隐察觉,自己心里竟隐蔽地升起一团快活。她趴在桌上装睡,枕着校服袖子,脑袋悄悄歪出一点角度偷看闻笙。闻笙也没有在学习,她正拿着老旧的白色保温杯喝水,水杯边缘挂着茶包的纸签。阳光偏心,像舞台聚光灯一样落在闻笙周身,将女主角烘托得明媚生动。迟绛看得发痴,意识到自己不算礼貌的视线时,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拿双手遮住眼睛,假模假式揉了揉太阳穴,配合轮刮上眼眶。同桌再耀眼,又如何呢?就算有先知告诉迟绛此刻坐在你身边的是十六岁的玛丽·斯克沃多芙斯卡(居里夫人),迟绛觉得自己也不会为之心动。比起对种种天才品质的崇拜,她更在意的,是人与人之间那一点微妙的连接。10最后三天时间,迟绛控制着节奏,匀速地和闻笙减少交流,淡化关系。就像电影落幕时最常使用的特效“渐隐至黑色”一样,迟绛希望她们也可以缓缓告别。可偏偏未能如愿。英语课,自由对话练习。她和闻笙两个人,面对着面,各自等着对方先开口,又默契地紧抿嘴巴一言不发。“张开嘴啊,有些同学,平时挺能说的,正经说话时候又惜字如金了。”严老师在讲台上就看到这两人的别扭,“说你呢,迟绛,你妈妈还说高二你要考托福呢,现在就怯场怎么行。”“You are prepering for TOEFL(你要考托福)?”闻笙先开口:“For studying abroad(为了留学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