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度假日子里,从悠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不仅要招待自己新认识的、小大人一样的“合作伙伴”,还得应付吃醋的小妹妹,简直像个大玩具一样每天被抢来抢去。终于,从悠实在被闹得头昏脑胀,干脆扶着额头把两个小孩全赶走,让她们出去自个儿玩去。就是在这天,小余晓晓策划了那场恶作剧。她骗小向舒怀说,悠悠姐让她们去山上摘些野花来,她要做设计的素材。而小向舒怀果然信了,见小余晓晓和朋友们笑笑闹闹的,也没提搭伴的事,就自己一脚深、一脚浅,慢慢向后山绕去。小余晓晓就在后面悄悄跟着,看对方花了好久好久、仔仔细细地摘花,又攥着手里面的小花捧,绕进了自己之前准备好小陷阱的山道里。她本想——让那个讨厌鬼摔一跤,反正是泥土地,又不疼,但估计手里面的花都会散掉。准备了那么久的东西没有了,对方说不定会哭鼻子呢。……那个冰一样、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讨厌鬼,要是掉起眼泪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于是,小余晓晓便趴在后面,看小向舒怀踩进了陷阱里,期待着自己的胜利成果。果然,小向舒怀被绊得快要摔倒,身体摇摇晃晃,找不到重心。——然后,她居然踉跄了几步,一下子坠进了小山沟里!只听见几声闷闷的碰撞声,小向舒怀跌进矮沟里,没有动静了。小余晓晓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她不顾上查看底下的状况,就直接跌跌撞撞地冲下了矮坡,最后几步跑不稳,是灰头土脸地打了几个滚、狼狈地摔进去的。小余晓晓疼得呲牙咧嘴,可却顾不上自己,一下子抬起头去看身边的人。——而小向舒怀侧躺在那里,眼睛合着,呼吸起伏小得几乎看不出,手心里攥着一朵小小的、橙黄色的野花,只像是无生命的雕塑一样。而她苍白的面颊上泛着潮热,又亘过刺目的划伤,伤口涌出血来,一直沿着面颊流进下巴里。小余晓晓愣了几秒,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呜——”她大哭起来,“大冰块,呜——你不要死、呜……呜呜……”后来的一切,余晓晓好像就再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有个声音告诉她,“别哭”,记得嚼碎了草叶、敷在伤口上的味道,记得比平日里更高的、病态的高热体温,还有,一道温热的、浅浅的吐息,规律地洒在自己颈间……那天晚上,她似乎背着谁,慢慢地、但是也稳稳当当,在垂下的、宁静的夜帘里,一步一步走回了家。*而余晓晓关于过去的梦,停在她看到受伤的小向舒怀那一刻为止。她被对方面颊上流溢的鲜血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只有昏暗而空荡的天花板。余晓晓止不住地想起那张脸。还有……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吻了对方。而向舒怀用力推开了她。向舒怀那时候……眼眶红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只是站在那里、双肩颤抖,最终一言未发地冲出了房间。那个泫然欲泣的、近乎痛苦一般的惶恐神情。她眼眶真的好红好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余晓晓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直到那两张面容逐渐重合,那个因她而产生的、留下了疤痕的伤口——还有因为她而生出的、将落未落的眼泪。……自己好像,又把她弄坏了。这样复杂的歉疚和困惑一直沉甸甸地捆着余晓晓,压得她的心直往下坠。她迫不及待想等到白天、想要找到向舒怀,向她道歉、问她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可是,终于等到早上,余晓晓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自己、冲出房间,却未在一楼的餐桌前看到向舒怀的身影,只有从悠和易安宁坐在那里。余晓晓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缓不过神来,甚至连从悠在叫她也没听到。好半天之后,她迎着从悠询问的视线,才终于开口,声音艰涩:“……她走了吗?”从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旁边茶室的门轻响了一声。——向舒怀轻轻推门而出。她已完全没了昨天的狼狈,长发松松束在耳后,神情平静,一点惶然的影子都找不见了。一见她,余晓晓几步跨过去,就要叫人:“向——”向舒怀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似乎是想要后退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向从悠和易安宁点了点头,才转向余晓晓:“……去房间里吧。”余晓晓自知理亏,就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跟着向舒怀一起上了楼、进了房间里。向舒怀自己进了屋,在床边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坐了,看她只是站在那里,还有些讶异地道:“坐。”余晓晓垂着头,很是愧疚地杵在那里,只是摇头。“……好吧。”向舒怀只好应,“有什么事吗?”“——我、”余晓晓说,声音发得艰涩,“对不起……我昨天……我不该那样的。”她垂着头,只是不敢去看对方的神情。“……对不起。”“没事。”而向舒怀只是道,“我不介意。你不用道歉。”即便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可是昨天那个神情,却分明不是这样的。余晓晓站在她面前,只觉得脚下好像扎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动脚。看她这样,向舒怀也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余晓晓。”“啊,你要对我负责吗?”她说罢,只像是闻所未闻一样压了压眉毛,冷笑了一声。“——我说了,我不介意。”……即便再怎么样,余晓晓也从未在对方面容上见过这个神情,尤其是对自己的。充满攻击性,冷酷而强硬。可是——可或许是对昨天对方那个眼眶通红、欲哭神情的记忆过于深切,余晓晓却分明在那个冷笑里见到了几分自暴自弃的压抑。她不由得上前半步,只想要握住向舒怀的手,让她别再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而向舒怀只是盯着她,慢慢说了下去。“还是说,你要我对你负责?”说到这里,她咧了咧嘴角,那个冷笑更深了。“——可以啊,余晓晓。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要做吗?现在,还是你想我和别人?”余晓晓彻底愣住了。她望着向舒怀,甚至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句话当中的含义而脸红,便见对方已经伸出了手,去解自己领口的纽扣。“——要是你看了也还有兴致的话,可以啊。”而向舒怀一颗颗解开了扣子,还在说着。“现在就要做?不过你要是被吓到的话,我——”……余晓晓握住了她的手。向舒怀挣了一下,没挣开,神情更冷了。她冷声问:“干什么?”迎着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余晓晓只是轻轻握着她手腕、阻止向舒怀再继续将衣服褪下去。她望着向舒怀那双无比破碎、再无法压抑情绪的黑眼睛,只觉得心里头坠得沉甸甸的,又湿漉漉地发着疼,好像只要拧一下就会滴出水来。她艰涩地问:“……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这样一开口,余晓晓才发觉自己原来快哭了。向舒怀没有回答。“所以,”她只是说,“现在不做吗?”说着,向舒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还是说,你想把灯关上?”“向舒怀……”“可以。”向舒怀道,“记得把窗帘也拉好。有光的话,你到时候还是看得见我的身体——”“……向舒怀!!”声音落下,向舒怀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话音也停了。最终,她只是仰脸望着余晓晓,神色只空荡得仿佛一片空白,而眼睛中浮浮沉沉的情绪也逐渐低下去,什么也不再说了。“别这样。”余晓晓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别这样说自己。别这样……呜,对不起,向舒怀……别这样……”大概是她眼泪汪汪的难过模样实在很像沮丧的狗狗,反而是向舒怀盯了她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没关系的,真的。”余晓晓还是垂头丧气地抹眼泪。“……余晓晓。别哭了。”结果,她话音刚落,余晓晓的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很大两滴眼泪。向舒怀没忍住笑了。“好了。”她无奈地轻声道,“没事。别哭。你哭什么呀。”“呜……”余晓晓抬起手来抹眼泪,可泪水却掉得更凶了,“我不、呜,我不知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