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刹那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像电影里夸张的慢镜头，每一帧情绪都被定格。 这是为了母亲遗物化作厉鬼的祂，此刻唯一在乎的弱点。 张持语眼神随护身符飘动，继续冷静开口：「祢附在简旻辰身上有什麽好处？不如继续纠缠害si祢的人，让他多感受一点祢的痛苦。」 黑暗坠下遮住所有视线，简旻辰骤然脱力倒落。张持语扑过去及时抓住他，但力道太急，跌落的简旻辰额头重重嗑在磁砖上，无知无觉地滚落在地。 鲜红一点一滴落在他手背上，但简旻辰额头上的伤不出几秒，就开始缓缓癒合了。 「没多久，」张持语轻轻顺了顺他浏海，语调压抑，「抱歉，是我太大意，没有先将法器拿在手上，才会害你被附身。」 话都还没说完，他就靠在张持语x前再次睡着。 张持语望着他的睡颜，表情闪过一丝决绝，拿起手机拨打。 「偷了钻石项链的男人也是项小姐你的客人吧？我想提个合作，我来帮项小姐当助手除掉那个鬼魂。」 张持语的语调客套疏离，「简家少主有些东西不会碰，所以由我来做，我一个人力量有限，和你合作会更万无一失。同样的，这次的鬼很凶，有我帮忙，项小姐会更得心应手吧？」 张持语轻轻擦掉指尖乾涸的血渍，望着简旻辰昏睡中依然不宁静的脸庞，「嗯，没关系。」 几天後，偷盗的客人忽然上门拜访，感谢他们为他解决了问题。 简烽岚应对自如，「那当然，我们收了钱，自然得解决您的问题。放心，我们对屍t做了手脚，那个鬼魂已经彻底消散，不会再去打扰您了。」 张持语不由分说把他拖到楼上，一关上门，简旻辰就忍不住满心的挫败，用力推了张持语一把，「你骗我！你私下找项雪一起驱鬼，根本不是我们说好的那样！」 「你根本就是我爸的帮凶！」 简旻辰气得口不择言：「难道简烽岚要你去si，你也要去si吗？」 简旻辰有些害怕，却不肯流露一丝半毫，赌气道：「你没有自己的尊严吗？」 轻轻一段话像骤起的海浪，迎面拍得简旻辰头晕目眩。 简旻辰用力眨着眼睛。 觉得他只是任x、不懂事、天真得不谙世故。 简旻辰低下头，不想看张持语的表情，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 他整晚没睡，只是一遍遍问自己，张持语为什麽不愿和他说真话？是因为不觉得他值得信任吧。 简旻辰凝视着虚空，即使不刻意动用能力，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仍无声展开，黑暗里暗影层叠，隔着yyan距离，无声窥探。 生活里快乐的时光、童年珍贵的回忆，还有凶险时保护他安全的符咒，全部源於张持语。 可是张持语根本不是他的，而是简家的。 他的世界，不要再只有张持语了。 张持语站在他背後，先递出和好的橄榄枝，「我载你去学校吧。」 他依然没有反应，穿好鞋子後就快步走出去，忽然停下脚步。 「旻？」 张持语没有张口挽留，只是静静站在门口，望着简旻辰无视他的凝望越走越远，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游泳课上，简旻辰发泄情绪似地埋头苦游，来回几趟後才靠在池壁摘下泳镜休息。 有些情感需要隔着距离才能看清，b如当张持语不在他身边，简旻辰才会发现张持语的存在像太yan，他的心思被引力拉扯，只能随着张持语转动。 从前他们形影不离，很少和其他同学交谈，张持语总是得花些心思在他身上，确认他安全无虞。现在分开行动，张持语像是卸下重 简旻辰吃味地盯着，看得太专注没顾上掩饰，张持语的目光突然转向他，两人视线相触，他本来想移开，却又不甘示弱。 他宁可张持语好好和他找吵一架，也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好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宁静的水面下，简旻辰踢腿前行，眼前的水道迎面而来一个身影，吓了他一大跳，正想避开时，张持语拨开水流的手伸向前，轻轻扣上他的指尖。 水声隔绝听觉，在唯有光影和水纹浮动的世界，简旻辰几乎要坠进他眼里的那片海。 「没有。」他快要被那片海溺si了，「我讨厌你，张持语。」 简旻辰心一软，撇过头。 「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出口他就後悔了，多问这一句显得他好像很在乎张持语去哪里一样，嘴y地补上一句：「算了，不用跟我说。」 简旻辰郁闷地一头栽进泳池里，刚刚那一幕却在他眼里深深铭刻。 那时简旻辰并不知道，一直到很久以後，他都还小心翼翼记得那一刻——张持语逆着光对他笑时、满眼都只有他的样子。 该不会交nv朋友了吧？ 张持语交nv朋友关他什麽事吗？ 张持语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也还弄不清对他混杂的感情，如果只因为张持语不单单陪在他一人身边而生气，张持语只会更觉得他孩子气吧。 简烽岚在客厅讲电话，听对谈显然又是另个客人，简旻辰不想被叫去，加快脚步往楼梯走，却还是被挂断通讯的简烽岚喊住了。 简旻辰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简烽岚又说下去：「张持语脸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不想要他再受伤吧。」 「爸！」 简旻辰没有办法，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忽然，失控的恐惧窜遍全身。 他猛然站起，原地转了两圈，下定决心。 简旻辰翻开手机相簿，随意一翻，是有天他坐他的脚踏车放学时，偷偷拍下的张持语背影。 他向前走，尽头光亮所在，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客厅，张持语端正坐着，和对面的nv人说话。 他一踏入客厅，本该不会有任何人察觉，nv人却抬起头，若有似无看了他一眼。 恶名昭彰的项雪。 张持语本想直接推醒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迟疑地收回，半跪下来，目光沿着睡颜的轮廓一寸寸描过去。 太脆弱，太天真，太在乎一点也不重要的人。张持语默默想着，如果此刻他离开，简旻辰如何能在这个人与鬼都张狂的世界存活？ 他当机立断想起身退开，简旻辰还没睡醒的脑子却b他反应更快，抬高手，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环住了张持语的腰。 张持语浑身一僵。 张持语轻轻覆上简旻辰锁在腰上的手，掌心滚烫，「你偷偷去找我了？」 他好想听张持语回答他他不会离开，会一直待在他身边保护他，可是张持语只是这样沉默地覆着他的手，表情隐没在背光的黑影里。 被他哽咽叫出名字的这一瞬间，张持语猛然俯下身，yan光的味道铺天盖地将两人裹进去。环住後脑勺的手0到简旻辰细软的发，丝丝穿过指缝，另一手沿着刚刚锁在腰上的手握紧，十指胡乱扣住简旻辰。 他要的不只是细水长流的陪伴，而是熔岩一样热烈致命的侵略与独占。 他可不可以解读成持语是因爲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意，才会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 他看不见张持语，但能从他震动的肩膀感受到他在笑，「你能保护我？」 「我会回去帮忙家族的事业，这样爸爸就不会再找你麻烦，我还会努力变得更强，不会再仰赖你来救我。」简旻辰越说越小声，「但我会弄清案件，不会再答应那种做坏事的案子。」 他没有说出口的问句是，是不是因为我？ 「你会和我说吗？」 他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里，背靠着门，长吁一口气。 你或许，也不会再有机会听我亲口告诉你。 两人都神态舒缓，显然彼此十分熟悉，简旻辰错愕地看着张持语，什麽时候他和简家的敌人是这种直呼名字的关系了？ 天空似乎转瞬y沉，酝酿着午後暴烈的大雨。 简旻辰的视线扫过去，清晰感受到j皮疙瘩一点一点冒出。 一整排背对着他，低头向深坑凝视的黑影。 张持语的yyan眼不b他强，但也察觉出了不对，「旻，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不要靠近。」 「旻！」 简旻辰喃喃问出口：「客人是看到了什麽或是听到什麽，才会发现这里不乾净呢。」 「梦到什麽呢？」 「梦里有好多张脸贴着他耳边，小小声问他，你看到我们了吗？」 我是恐怖片ai好者但又超级怕， 我需要白天再继续写呜呜 「滴答。」 什麽也没有。 他挣开张持语的手，往前走到新屋的基底前。电梯井已经挖好，深深的窟窿不知为何没有遮盖，因为前几日大雨，底下淹起混浊的积水，看不清底部。 原本他只看得见自己的脸，但下秒，水底下无数张惨白的脸挤在一起凐没他的倒影，泡烂了的眼珠暴凸出来，像小时候看的汤玛士小火车脸孔放大了五倍，和他四目相对。 简旻辰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鼻尖已经碰到水面，张持语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人往後抱起，两人一起跌坐在地。 「里面有东西！我们要不要报警」 张持语看着简旻辰恍惚的神情，当机立断拉着他往外走，「这里太诡异，之後来执行任务一定要和我一起，千万不能单独自己来，知道吗。」 空地的入口在雨里模模糊糊，忽然变得好远、好远，反而是原该在一段距离以外的树林看起来更近，林子里密密麻麻的树枝空隙里，晃动的人影像是吊在上面，似乎正重复着同个动作。 张持语停下脚步，冷静地拿出口袋的符咒，「嘘，不要看。」 「土地公，打扰了。」张持语双手合十包着符咒、脚在地上重重跺了三下， 你看到我们了吗你看到我们了吗你看到我们了吗你看到我们了吗你看到我们了吗 简旻辰已经做好陷入梦魇的心理准备，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什麽惊悚场景，而是安祥和乐的家庭画面。 简旻辰愣愣地看着，直到听见身後的院门开阖才回神，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大步进来，经过时还对孩子们笑了笑。 简旻辰回过头，玻璃门後的夫妻见到访客时都脸se骤变，和男人交谈时满脸戒备，他无声地绕进门，隐身在背景听他们说话。 「希望你们再考虑一下，我是你哥，难道会骗你吗？这间房子我可以帮你卖出最高一点五倍的价格，到时候价差我们七三分，你七我三。」 「拜托了，只要有这些钱，我就能还完赌债了！」 「你们要对自己的家人见si不救吗？又不是要你们帮我还，是大家一起赚钱啊！」 简旻辰握紧平安符，记忆里几乎要化成实t的哀伤与恨意刺痛着肌肤，几秒後，新的画面又出现了。 周遭的温度渐渐变低，简旻辰全身颤抖，寒毛纷纷竖起。 但这只是个开始。，脑中只剩下冰凉的麻木。 心有不甘的冤魂找上了他，他则找上简家，才会有这次的委托案。 还是明明晓得，却又再一次欺骗了他？ 简旻辰望着黑影如雾慢慢侵蚀周遭，雾的另一头，冤si的孩子们直直瞪视着他。 他不能再让自己对张持语的喜欢蒙蔽眼睛，忘记即使一直在他身边，张持语自始至终，仍是他爸爸最忠诚的属下。 如此孩子气的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简旻辰黯然地想，或许就是因为两个都重要，张持语才会这麽辛苦吧。 但眼前他还没办法细想，得先想办法脱离眼前的地狱才行。 例如此刻，孩子腐烂的手指g住他衣服，黑se几乎占满整个眼球，「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老一辈的人常说这是业报，有yyan眼的人前世负了偿还不了的因果，这一世才会人不人、鬼不鬼地穿梭两界。 他觉得有yyan眼的人或许都b常人更容易感受生与si之间的情感，更能理解亡者的遗憾，才会成为唯一能倾听他们的存在。 黑暗里，影子逐渐b近，一点一点堵住他的去路，哀泣声越来越凄厉，一家人si亡的画面在雾里无限重播。 他闭一闭眼，异样的疲倦忽然席卷全身。 「旻，快回来！」 迷雾远方，张持语的声音遥遥呼唤，简旻辰忽然想到了什麽，缓缓探手到怀里。平安符居然还在，隐隐的光从红布包里头透出，在浓厚的黑里面，划出一道归途的轨迹。 昏睡的人没有反应，大雨持续降低t温，他展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割破手指，轻轻将血喂进简旻辰唇中。 而後，他抬起简旻辰的指尖，只犹豫一秒便用口袋里的小刀划破一道小口，探身下去轻轻t1an了一口。 唇齿间荡开铁锈味，四周的空间开始缓缓扭曲。 他要去那荒芜的世界把他带回来。 他无视漆黑之中蠢蠢yu动的鬼魂，迳自循着血ye里的感应前行，直到发现地上抱膝而坐的少年。 「旻，没事了。」 「虽然很残酷，但要记得不要同情祂们。你是活着的人，祂们想把你留下，无论基於什麽原因，都是错的。」 简旻辰在他的目光下，慢慢想起他曾学过的知识。 但现在，他不能再只躲在张持语背後。 「天道毕成 入冥冥气布道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 随咒文话音刚落，强大的能量下秒凭空刮起狂风，风声爆裂，像是将黑暗吹开了般，两人身後的浓雾徐徐散开，露出掩在底下的路。 黑暗退避，yyan交界闭合之时，他们同时坠回现实里。 简旻辰困惑地在嘴里嚐到血味，但他无暇理会这些，爬起来就反手抓住张持语肩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委托者有问题？」 「张持语」 张持语缓缓瞪大眼睛。 好几秒窒息的沉默後，简旻辰满怀希望的心渐渐沉下去、沉下去。 如果是，张持语怎麽会犹豫这麽久？ 「b起所谓的喜欢、所谓的ai我只能为你奉献生命。但我承诺你，我会保护你到最後一刻的。」 他沉默无声，感觉自己像被虫蚀透的枯木，外表还勉强维持，内在却已经腐朽不堪，即将迎来灭亡。 即使如此，张持语开口询问的语气依然温柔。眼，半晌，轻轻一笑。 一句保护，就将两人的界线画得如此清晰分明。 在张持语心中，他始终是那个危难当头时需要被推开的人。 张持语对他，根本无暇考虑任何暧昧的情感，责任感早已占据他所有心思，他们所在的世界，不容许张持语有多余的想法。 可是以生命为许诺的誓言，和ai情相b，到底孰轻孰重？ 没有等张持语回应，他率先走出空地。 张持语无声地转头看他，睡着的人此刻像只无害的小动物，连那句鲁莽冲动的告白，那样天真热烈的情感，都像不知世事的幼犬。 张持语不能回应这样的情感，天真的资格留给简旻辰，而其他那些不得不的欺骗和拒绝，由他来做，就好。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下篇会多一点的！！ 简旻辰看他一眼，迷糊的睡意褪去後，脸上的神情变得客气疏离，「谢谢。」 从前这麽小的事情简旻辰绝对不会说谢谢，即使说也一定是撒娇的语气，不会是现在冰冷的礼貌。 张持语目送他下车的背影，心脏像被无形的愧疚轻轻捏住。 「他又闹脾气了？」 「是吗？那他有进步了，这次没有哭着来找我说不接任务。」简烽岚笑眯了眼，「你看，有你在，他多听话呀。」 他该静一静，说不定冷静下来一看，就会发现张持语根本不值得这份喜欢，只是因为习惯他在身旁，误以为那就是ai情。 张持语怕他饿到，端着餐盘上楼，敲门後，简旻辰依然没有回应。 张持语走进去，满室黑暗里，并没有简旻辰的身影。 抱歉今天真的太累写得短短乱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