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不是来可怜你的,苏笛,我是来爱你的,你可以相信这一点。”苏明嘉从高楼跃下,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即便如此,苏家还是执意进行了抢救和毫无用处换肾吗?后背因为这个推测而出了冷汗,苏笛坐在驾驶坐上,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手背上覆上了温暖的掌心,陈文续侧头看着她,温声问:“要把一切先告诉我吗?”“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起码让我像今天这样陪着你。”也许是陈文续的声音太具有蛊惑性了,苏笛忍不住朝她眼里看去。那里面没有故作无私的虚伪,只有等待着接住她的坦诚。自揭伤疤是目的性非常强的举动,要么是为了得到能宽慰自己的反馈,要么是为了破罐破摔。说不出来自己是那一种更多一些,苏笛松开在电脑上滑动的手,喃喃地开口:“陈文续,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给了苏明嘉一颗肾。”她的话像是爪子一样突然在陈文续心底挠了一下,陈文续握紧了她的手,又放轻了声音:“我知道。”她还知道多少?连自己怎么到的苏家也知道吗?苏笛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是私生女,苏严学和沈静洲把我接回去,目的就是给苏明嘉当供体。”“我遇见你的时候,她们想要我的第二颗肾,我就跑出来了。”“后来又被抓回去,手术那天我看到了赵聪发来的短信,紧接着梁思怡就放走了我。”“苏明嘉拦住了我,她一开始想要我去死,但最后她想要活着的人恨我,所以跳下去的人成了她自己。”她尽量不加情感渲染地讲着自己的故事,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久违的不适。“我跑了,但有人代替我给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苏明嘉捐了肾。”苏笛并不觉得自己是多好的,多么具备同理心的人。但如果因为她的逃跑连累了一个本来有生还几率的无辜路人,她没办法把自己完全摘出去。“……”陈文续那边久久没出声,她还没去看陈文续的反应,结果就被陈文续给报了个满怀。窸窸窣窣声里,陈文续没有说话,但止不住摩挲着她肩胛骨的手好像又替她说了所有。“……我怎么现在才说出口。”面色有所缓和,苏笛不禁笑了。“早知道你是这个反应,三年前我是不是就应该全都告诉你。”怎么会呢?陈文续只怪自己当年没能给她托底,以至于现在无论贴得多近,都不能完全地包裹住她所有的情绪。“是我没有给你一个安全的,能让你坦白的环境。”苏笛就这样任由陈文续静静地抱着,两人没有做亲密的事情,但听到陈文续隔着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时,她却觉得自己现在格外得赤/裸。“你打算怎么做?”她听见陈文续这样问自己。“我要先找到梁思怡。”她说。如果找到梁思怡需要把这件事闹大的话,她也可以去这么做。“好”听到陈文续简洁而有力的回答,苏笛将她的脸从自己肩膀上挖出来。久久地凝视着陈文续,苏笛问:“你听到我说这些会觉得我可怜吗?”“不会”陈文续眼中有什么东西,和她的心跳一起跃动着:“我不是来可怜你的,苏笛,我是来爱你的,你可以相信这一点。”“就算我可能打算和苏家对峙,你也支持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陈文续给出了答案:“我会。”也许是被陈文续的回答所触动,也许是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又在塌陷。苏笛的手指被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牵动着,拉近了陈文续的面庞。唇瓣相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交换的呼吸却绵长到了周围所有细碎的动静都被屏蔽,只剩下在彼此嘴唇上辗转时泄出的声音。耗尽所有氧气不得不分离时,陈文续半睁着眼问:“这算是预付的给我的奖励吗?”苏笛的手还放在陈文续脸上,拇指甚至能蹭到她逐渐变热的耳根。“你不觉得奖励应该是更合你心意的东西吗?”苏笛问。“比如?”比如我们重新开始。险些就要说出这句话,但苏笛抽回了自己的手,轻笑一声:“你不要装傻。”陈文续其实注意到苏笛刚刚一瞬间的犹豫了,她似乎把什么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压在了舌根底下。但这一次陈文续不再担心了。像是要再次吻上她一样凑近苏笛,但在苏笛屏息的瞬间,她只是替苏笛整理好了刚才被自己蹭乱的衣领。“我知道,我等着你。”*那天过后,苏笛一直在找梁思怡的踪迹。但她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人,会是苏严学。在苏笛再次去梁思怡家确认过有被人闯入的踪迹,并且找到了闯入者留下的一个不够鞋印以后,苏笛差人去比对这个鞋印。在她从梁思怡家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一辆车却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又是同样的场景,又是面色严肃的秘书,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苏严学也亲自出马了。只是摇下了半扇车窗,苏严学沉着脸说:“苏笛,上车。”苏严学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才过了多久,就找上了三年没任何联系的自己。轻嗤了一声,苏笛这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不上,你要和我说的事我大概也能猜到,我不想浪费时间。”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阴翳,苏严学打量着苏笛说:“这三年,你变化倒是不小。”苏严学最近原本就不算太好过,他名下的影视公司将被新卓永收购,收购人还和她女儿有关系。在董事会上被众人用复杂的眼神看过来时,就好像是被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你知道了多少?”他寒声问。苏笛回:“应该没有你多,我只知道当时放我走的医生失踪了。”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她唯一愿意透露给苏严学的牌底——她确实和梁思怡有往来。“她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么?比如说”顿了顿,苏严学说:“一份清单。”“什么清单”,苏笛笑了:“像你和沈静洲一样的人的清单吗?”闻言,苏严学微微眯起双眼。面上的肌肉似乎覆上了一层寒霜,他冷冷地审视着苏笛:“你恨我恨你沈阿姨和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已经长大了,爱和恨不该是你行事的唯一标准了。”“那什么才应该是?”面对苏严学的时候,苏笛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但这一次她心里的荒谬感却压不住地往外扑:“得失?利益?”“我没了一颗肾,你们失去了一个没有办法在靠移植来拯救的女儿,可你们却把账全都算到我头上。不如你告诉我,我该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件事?”苏笛的咄咄逼人让苏严学肉眼可见地感到愤怒,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来意,苏严学没有发作。他嘴周的肌肉轻微地抽动了两下,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当时的事是你沈阿姨和我在气头上,确实对你不起。”刻意放软了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我知道你姐姐不是你推下去的,但我不这么做,你沈阿姨消不了气。”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苏笛看着苏严学这副嘴脸,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苏严学那天。面对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苏严学甚至都没有弯腰,也没有蹲下,只是让秘书抱起了她。“你倒是一直都没有变,不管说什么都把沈静洲推出来。”“甚至于把我接到苏家那天,你说的都是沈阿姨担心嘉嘉姐姐孤独,希望我去和她作伴。”苏严学不反驳,也许是没办法反驳,他提起了无关的人:“你母亲生下你就把你丢下了,你不怪她,我养了你这么年,你却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苏严学说的和林至有什么关系吗?“林至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养不养我是她的选择,我不怪她。但你说养我”“如果我用你对我的方式对苏思珩,你还说得出这句话吗?”交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向苏笛刺去。“苏笛,你真的养不熟。你可以眼看着你姐姐跳楼,可以挟持你弟弟,可以这样对我说话,你下一步还打算做什么,你告诉我?”苏笛闻言却笑了:“是你说的,爱恨不该是我行事的唯一标准了。”如果说昨天的自己只是因为苏家的座位而感到不能再置身事外,那今天苏严学的到来,无疑彻底激怒了她,让她真正想要站到苏家乃至背后势力的对立面。她长大了,沉默不再是她对抗的武器,她要自己站起来,不会再缩在原地了:“所以下一步,我要清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