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走到苏笛身边,和苏笛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听着两人的脚步消失在耳边,周岸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她并不是对苏笛有成见,准确来说她对苏笛抱有的事恨意,她恨苏笛当年间接害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但苏笛甚至对此一无所知。*回家路上的氛围很紧张,苏笛喊来了司机,两人在后座一路无言。终于等到回家后,苏笛终于憋不住心里积攒的情绪。“是你说的”“你现在心里想的人是我,和你建立关系的人是我,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你和周岸合作还有你要建立工作室的事情!”如果两个人是背景相差不多的普通情侣,那陈文续愿意不做隐瞒。可即使两个人现在决定“重新开始”,可苏笛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平等,透明,互相信任”的基础。陈文续反问道:“吉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不续签的事情了么?”顿了顿,陈文续继续问:“再者说如果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你难道会同意吗?”原本以为会等到陈文续对于隐瞒决定的道歉,可没想到等到的是一句质问。不会同意……?如果自己还和之前一样不同意,那她不会暗中为陈文续准备那个生日惊喜。她几乎就要将自己做的准备告诉陈文续,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在两人爆发争吵时把这件事像是邀功一样告诉陈文续。苏笛克制着自己不要拔高声音,“陈文续,你告不告诉我,和我同不同意是两码事情。”是两码事,但陈文续想,她们两人都清楚这件事只会有一种结局。眼底浮现出丝缕嘲弄的神色,陈文续看着苏笛,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告诉你,然后你不同意呢,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苏笛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工作室本身,而是陈文续一直在为离开自己做准备这件事情。苏笛自知自己性情恶劣,但苏笛扪心自问,即便有所干涉,但四年以来她从未吝啬于给与陈文续资源和机会。更不要说……是关系不只于一纸契约的今天了。可陈文续的语气就好像她认定自己只会阻挠她的前程一般。几乎要冷笑出声,苏笛问:“那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事情?”是啊,苏笛会做什么事情呢?“那你今天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眉宇间不见之前的温柔,陈文续缓声告诉她:“苏笛,我不喜欢这样。”这一句话像一桶凉水一样突然泼到了苏笛身上,哪样?陈文续以为自己跟踪她,或者给她安了软件?所以她这几天才会是这个态度?陈文续的反应让她心里焦躁到了快要失去理智的步骤,苏笛忘了去反驳,只顾问她:“因为不喜欢我总能找到你,不喜欢我阻拦你建立工作室,所以现在也不喜欢我了么?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从她说“我们试试”说“我心里有你”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如果陈文续厌恶的是这些,那自己一直以来从来没变过,所以让陈文续这几天态度转变的一定不是这件事。“苏笛,你冷静一点。”陈文续倒在这时彻底冷静了下来,“我并没有说我讨厌你,我今天说这些话也并不是要和你结束的意思。”“那你今天告诉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想问你手机上传来舟舟的来电提示,今天是该敲定颁奖典礼礼服的日子,品牌方寄来的礼裙已经全部在酒店铺开了,今天她原本就要抽空去最后试穿的,可现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忘了。陈文续一向情绪稳定,现在心里却有一种聚集起来的烦躁。她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而且她还没有查清楚,她不该在现在和苏笛起冲突,可是陈文续忍不住想起赵丛的话。“你不如去问问苏笛,当年在她收到我给她发的‘陈文续在江岸饭店,有人要给她设局’的消息时,是什么感受?”算了,她不想在现在和苏笛谈起这件事情,于是她告诉苏笛:“没有在周岸面前为你辩解是我的问题,但今天我们情绪都不对,我不觉得现在是谈话的好时机。”说完陈文续给舟舟发去了“我马上就来”的信息,没等苏笛回答,她边转身留下一句“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忙,晚上可能会很晚回来”,就开门离开了。两人当天不欢而散,站在苏笛的视角,陈文续不仅没有道歉,而且没有解释和安抚。甚至当晚也没有回家。烦躁和焦虑让她几乎想要从舟舟那里要来地址亲自赶过去。她也在试造型忙到水都没时间喝的时候回复过陈文续,到现在为止没有收到信息说明,陈文续就是故意在冷处理。陈文续总是平静地回避她的爆发和歇斯底里,等回避不了的时候才会主动回来。但她的回来不是因为在乎,而是因为这是拿了好处所以该做的事情。但陈文续说了试试,她们现在不是没有资格提起感情的交易关系了。那她就不会像之前一样任由陈文续就这样冷落自己。就在苏笛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收到了两条舟舟发来的信息,一条是:“抱歉苏老师,陈老师这边的造型还没有定下来,她让我告诉你先休息,不要等她了。”另一条是语音,点开,里面是陈文续似乎很有说服力的声音,“先休息吧,忙完这几天我们再聊。”玄关处安静了足有五分钟后,托盘里传来钥匙落下的声音。苏笛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别人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陈文续是巴掌也落不下来,枣也只是不远不近地放在面前。第21章 韩龄的主治医师反而问起了苏笛,“之前经常陪同你来的朋友呢?”肿瘤科里,有的病人在熬最后一个冬天,也有的病人以为熬过了冬天,但没等来升温。坐在主治医生对面,韩龄拿着检查结果,脸上的血色尽褪。凌晨韩龄感到腹痛难耐,还没等她走到浴室,她便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呕出了一口血。幸运的是今天早上秘书来她家送文件,发现及时把她送到医院,这才坐在这里拿到了检查结果。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检查结果告诉她病情急遽恶化,现在已到了多脏器功能障碍并发的阶段。助理在外面不被韩龄允许进来,将检查单捏到几乎快要破洞,韩龄颤声说:“不可能,安德森的检查结果说有手术指标。”没有直接回答,韩龄的主治医师反而问起了苏笛,“之前经常陪同你来的朋友呢?”这能是什么好信号么,韩龄用手心抹过一把脸,胡乱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告诉医生:“她没来,我也说过我的直系亲属都已经不再联系,你直接把我的情况告诉我就行。”医生仔细看过她从开始一期化疗时的所有病例报告,面色凝重地下了定论:“安德森医院也并不是没有误诊的可能。”耳边“轰——”的一身,韩龄想,这算什么?春节前明明告诉她病情在好转,现在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结果?“到底是你们谁误诊?不要告诉我我从一开始就没病,或者从一开始”声音像是突然熄火了一样,韩龄哑声说:“我就没有任何好转。”看过太多或愤怒或瘫软在地的病人,像韩龄这样冷静的倒稍微少见些,但医生仍是不忍心直言告诉她,所以在斟酌过后,医生委婉而沉重地说:“第二次化疗之后,确实可以看出来病情是有些许好转的。”“但你知道对于胰腺癌来说,这个程度的好转不足以创造”“奇迹。”奇迹,他甚至没有用“存活几率”而是用最会吊着癌症病人期待的“奇迹”一词。韩龄突然觉得很可笑。老天在吝啬地给予某一个病人奇迹时,却要世界上其他所有病人都慷慨地陪跑,不然就好像对不起奇迹的稀缺性了。她想笑。但比“奇迹”这两个字更可笑的,应该还是自己的人生,韩龄想,前半生沾沾得意的拼命其实是对生命的透支,这半年的坚持也不过是一点蚍蜉撼树的挣扎。还不如一开始就等死呢。那会儿死了还能死个猝不及防。现在死简直是死的怨天怨地。“我还有多久?”不需要再去怀疑什么了,韩龄应该清楚的,呕血便血本身就是晚期的症状,她只是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耍她这么一场。“不到三个月。”人道主义关怀的隐瞒已经不再适用于韩龄,看着她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平静到面上蒙上了一层灰白,医生告诉她:“去到朋友身边吧。”没有人再出声,诊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在悲悯的目光中,韩龄弯下腰去,将脸埋进报告单里。片刻后,医生终于听到了纸屑掉落的簌簌声中压抑的哭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