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1 / 1)

詹知回想起半月前的午后,盛大的阳光倾照万物,她在人工做成的绿荫草坪上横躺,眼皮盖不住炽目的光,阴影一挥而过。 她起来,和她一起离开,跑完接力赛又往教学楼走,在那儿遇到詹超,她当时心系另一件事,注意到他的异样,却故意忽视、遗忘、丢弃。 那瞬间像倒回草坪背阳的位置,麻砺的尼龙草叶连带锐角塑料颗粒扎进脖颈。 “……不是我。” ”我说不是我做的!”詹知大力推开她。 胸腔燃烧着一团火,五脏六腑快要焦黑,詹知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服,转身快步往外走,没再看明显精神不正常的人一眼。 “小知,你没事吧?” “你想去哪儿?!”曹玉娟不依不饶追上来反扭住她,眼白红血丝遍布,“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不可能好好说!” 这幅样子极大程度激怒了曹玉娟:“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会这么恶毒,只有你这么恨我们,巴不得我们去死!” 下一瞬她甩开女人的手,被拧扭的皮肉通红一片,小臂上增生的疤在此刻膨胀,蛇形蜿蜒,啃啮肌肤生机。 “那是你活该!”女的人尖声盖住一切。 太吵了。 左边疤痕的位置被手掌覆盖,成妍小心翼翼握住她:“小知……” 孙青健挡在两个学生面前,费心费力地劝解,这时候才终于有了点老师的样子。 “我爸爸没有…”嘈杂腾空,烫泪蓄满眼眶,詹知倔强咬牙不让它们滚落,“我也没做过,没有就是没有,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任何东西。” 她知道是谁造成这样的局面。 矮胖的中年男人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叹气疾步到詹知面前,目光复杂恼怒:“和我出去。” 詹知一语不发,垂头跟在后面,来到医院后门空旷的场地,墙外绿藤攀绕,路对面车流不息。 她麻木抬头:“您是指什么?” 男人的声音压抑却暴怒,明显是被烦到不行。 “你问这个做什么?”孙青健气恨,“他回老家奔丧了,等他回来这事我自然会给他说明,但现在你需要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泪干涸在眼球,她看着这个向来不喜欢自己老师:“为什么您就认定和我有关?为什么不能是她在乱栽赃我?” 他在说什么? 血液快撞破管腔,喷涌出喉咙。 “你说什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孙青健怒喝。 你哥哥的手到底是谁做的,他为什么说是你,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就是你干的是不是?!詹知,是不是?是不是! 为什么李主任不在? 铺天盖地的问句无人能回答,詹知闭眼捂耳,咽下胸肺尖叫。 笃笃。 激烈吵声乍停,两道目光投去声源处,一道惊悸,一道期望转为乌有。 问她? 这人一身利落西装,孙青健犹疑不敢得罪:“…你是?” 可以称得上诡异的发言。 架子在这时候摆出来。 视线转投到女孩身上。 “还好吗?”陈助理将视线投至女孩脸颊,看清湿泪和血痕的瞬间微滞,轻轻拍了两下她肩,“去车上吧,先回家,你哥哥今晚会赶回来。” “处理”这个词非常微妙。 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孙青健傻眼:“等……” 詹知不想管了,在渐止的心跳中离开药味充斥的建筑,踏上街面,一道女生的身影冲出来,扑抱住她。 成妍焦急把她转来转去看了个遍:“老头没把你怎么样吧?你舅妈真的太…可恶了,我和她说不可能是你做的,你也打不过那个男的啊,她非咬死了就是你干的,还要打我,吓死我了妈呀,还好我跑得快,就想来找你,刚看到你在这儿。” “我没事…”生不出力气来拉人,詹知动动肩,将自己扯出禁锢,“我要先回去了。” “回去?回家吗?好、好呀,我们打车……” 成妍呆呆看她,眼睛遽然发红,像要哭的小兔子:“现在就走吗?我很担心你呀,小知…你真的没事吗,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们是朋友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其实我也想有用一点的,但是我……” “放心吧,真的没事了,不要那样说,我很感谢你陪着我,真的。” 詹知很难说不。 是谎言。 詹知第一次发现段钰濡家这么大,以前来都是直接去卧室,只当这儿是个落脚睡觉的地儿,而现在,硕大的三层别墅像废弃的游乐场,仿佛哪哪儿都空洞漏风,精心布置的家具掩盖底下褪色痕湿的设施,她坐上沙发,以为会听见老旧摇摇马的嘎呀声,却被云绒软被环抱入怀。 没有一个字音进入脑子,她也没能理解报道的任何一项内容。 不要去想那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如何,不要去在意,不要去猜测、去看、去听。 直到古朴雕花的落地座钟当当敲响,午夜十二点到来,詹知惊觉自己没有水晶鞋,居然没有要提着裙子逃离这座华丽空岛的冲动。 她以为这一幕像滑稽的喜剧开场。 “知知。”他关上门,隔绝出这一方天地,“我回来晚了。” 越靠近,声音从遥远拉近,詹知闻到雨水的味道,像纽约街头被冲碎的自由女神火炬,它高举在瓦蓝的天幕下,悬停在每个人的头顶,雨链坠落下来,成千上万颗湿透的雨珠盛满了燃烧的火把,它们在下坠、下坠、不停下坠—— “你有去看自由女神像吗?” “你有去吗?”詹知从沙发上跪坐起身,固执要他一个回答。 “我要赶回来见你呀。”他哄,像对待小朋友、小猫猫、小狗狗。 泪珠快坠落眼睑的上一秒,詹知猛地将头埋进他胸膛,双手紧环他腰,喉间音破,她哭得委屈、可怜、几乎肝肠寸断。 女孩专注地哭,短发摇摇摆摆,肩脊颤颤晃晃,一点不理人。 肩膀落了斑斓水渍,胸膛盛满她的眼泪。 背上的拍慰柔软、缓慢,节奏像只存在于小时候的儿歌,詹知就着这样的力道哭完,慢慢只剩抽哽,声音潮湿。 “下午的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陈涩的声音闷在他身体里:“如果你在的话,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地把我救走,让我不用在那里煎熬那么久。” “是我的错。”从上飘落的道歉。 叹息沉滞:“我有在看着知知,所以很快回来了,但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拇指蹭揉耳肉:“我也想见到你。” 一切动作停顿,片刻阒静中,詹知听见他回答。 她于是抬起脸,一张湿溶溶的脸。 微微餍足的笑意。 “你是不是希望我这样说?”涩果儿一样清脆的嗓,噼啪爆开在指尖、头颅、对望的双眼中。 落地钟的表盘上,秒针哒哒地走,哒哒哒哒地走,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一圈绕个没完,一天之内绕来绕去在这方寸之地头也不回地奔逃一千五百米,从一回到一,从十二回到十二,打不破透明玻璃,跳不出弧形窠臼,只能重复,无止境地重复运作。 针尖向上。 ——铛!铛! “知知,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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