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打击太大,还是之前迷药有后遗症,总之,在陈伯带着大夫赶回来前,杨老太太都没有醒。
大夫来了之后,给杨老太太扎了几针,她才悠悠转醒。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跑来找陈伯,可陈伯根本没有心情搭理这个不认识的小男孩。
踢了那孩子一脚,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昨天家里办喜事,已经撒了不少喜钱出去了。你要是没抢到,也是你的命。
可别大清早的过来乞讨,给我找不痛快。
赶紧滚!快滚!”
一边说着,还一边想要找什么东西来驱赶这个孩子。
男孩的衣着褴褛,脚上的鞋子明显要大很多,应该是捡了别人不要了的旧鞋来穿的。
被人踢了之后,小男孩也不灰心,摸了摸口袋,视线就在陈伯和童佳之间徘徊。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走到童佳面前。
先是非常有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童佳。
童佳没接,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好像不能说话,见童佳不接他的信,就着急的开始比划了起来。
他站在门口,指了指东厢房,用左手比了个二,又抬起右胳膊高举过头顶,摇头晃脑了一下,之后转身快跑了两步,继而停下,弯腰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交给对面的人。
最后惆怅的看了一眼杨家的院子,就转头走了。
这番无实物表演之后,童佳大概明白了眼前小男孩的意思。
应该是杨迹夏昨夜离开家后,觉得还是应该给家里人一个交代,就找了眼前这个不会讲话的小乞丐,给了他一个贴饼子,让他帮忙送信。
童佳问:“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杨迹夏让你来送信的?”
小男孩点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意思给表达清楚,信也送到了,不枉他收了杨家少爷的贴饼子和鞋。
他正准备功成身退,就听到童佳说:“哎,那小孩儿,你先别走。
我昨天才嫁进杨家,对杨家的事情都不熟悉,万一杨家人怀疑这信是我造假的怎么办?你得留下来,给我当个人证。”
小男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没叫他小乞丐,而是叫他小孩儿的。
虽然他觉得已经十岁的自己并不小了,可小孩儿的称呼,还是比小乞丐要好听。
于是,觉得童佳说话好听的小男孩就点头,答应了跟童佳一起去见杨家其他人。
当童佳带着小男孩进入正屋的时候,杨迹秋和杨迹冬都正在杨老太太的床前哭诉自己屋里少了东西。
杨老太太现在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又着急查看自己的私藏,就想着找由头把大家全都赶出去,好一个人去检查。
可看着因为丢失东西已经伤心不已的龙凤胎儿女,杨老太太不忍心冲着他们发脾气。
转头再看为了自己一家人忙前忙后的娘家族兄嫂,她也忍住了。
虽说这俩人是领工钱过活的,可他们没有子女,要是把这来人惹急了,很可能会撂挑子走人。
到时候自己这一家老弱妇孺,可真就麻烦了。
抬头就看到童佳穿着昨天的那身嫁衣,披散着头发,带着一个小乞丐就进了正屋。
这下可给她找到了发泄口。
但很遗憾,她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因为在她开口前,童佳就直接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说:“娘,这个小孩说这封信是昨天晚上先生给他,吩咐他今天送到家里来的。
我想着我年纪小,又是刚进门,还是把信和这孩子都带过来,让您和陈伯一起问问这孩子,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先生找回来。”
杨老太太瞪了童佳一眼,碍于有小男孩在场,她暂时把脾气压下来了。
她倒不是担心小男孩会把她的坏脾气外传,只是不想吓到这个小孩,影响一会儿追问杨迹夏的下落而已。
杨老太太识字不多,但自己家人的名字和字迹都认识。
打开信纸,看到最后落款处“不孝子:杨迹夏”六个字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然后就是痛哭叫喊。
哭杨迹夏狠心,埋怨他心狠,责怪他执迷不悟。
哭着哭着,人又晕了过去。
还在这次大夫还没走,正在给杨老太太开疗养的药方。
又给扎了几针,把人弄醒,收了两块银元的诊金后,大夫就提着药箱火速逃离了杨家。
不逃不行啊,现在可是1930年,听到杨老太太哭诉杨迹夏信上说要去找寻自由和出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为免以后东窗事发,跟自己扯上关系,这大夫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以后杨家的出诊,自己尽量不来了。
杨家人不知道大夫在想什么,可杨老太太痛哭过后,好像也知道哭泣解决不了问题。
就让陈伯去叫大儿子杨迹春和杨家族里的其他人过来。
要是儿子没结婚,她肯定是要把事情压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