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宗在外出巡逻归来时,正好路过了新建成的神君庙。庙里面的人见是大将军来了,急忙出门迎请陆北宗进庙。 庙里的老人特地邀请陆北宗也来试试,陆北宗本欲拒绝,但奈何架不住人多的热情。 竹签上的结果让他有些意外,解签的老人激动地说着恭喜将军,陆北宗抽出了个大吉的上上签。 “若是虔诚许愿,愿望会有几率实现,是吗?” 那就许愿他能再得到把称手的铁剑吧,陆北宗对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怪的是,自从上次那把跟了自己两年的剑碎了后。 距离上次见到神君已有三天之久,这三天里,陆北宗还是过着以往的日子,若不是今日恰巧遇到了神君庙,陆北宗都要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 这边的习俗是即将婚娶的人,必须要在前一天去祭拜一趟家里的老祖宗们。可很不巧的是,这家有个老祖宗位定居在了靠近蛮子的营地旁。 随行的李副官打趣道,可不是个上好的风水位嘛,蛮子们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着呢,可没有比这更好的位置了。 然而就在一行人祭拜完即将返航时,还是被附近的蛮子们发现了,陆北宗迅速让将士们调整队形,先把护送的人员带着撤离,陆北宗和剩余的人员负责断后。 危机时刻,陆北宗管不得这些,随意从一具尸体上取了把剑。这把剑刚一上手,陆北宗就觉得不可思议,宛若有人暗中助力,剑与人此时融为了一体。 使了几下力后,除了轻巧锋利倒也有几分称手。陆北宗沉思着,想着这把剑若是一把菜刀就好了,军营里的厨子,正缺一把这般锋利好使的刀具。 陆北宗一愣,手里的宝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 神君抓住了放肆的手指,手指穿插着将陆北宗的手扣在了他的脸上。 “神君是听到了我的许愿,来实现我的愿望了?” “不轨之徒调戏姑娘时,也是用的这种姿势吧。” 三日不见,这人的嘴巴倒是贫了不少。 “找我祈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边的民众供奉神君,他们足够的虔诚,足够的信任。对于神君而言,这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是在威胁我?” “威胁倒是谈不上,只是神君吃着这边民众们的供奉,也总得做出点实际行动。陆某深受此地民众们的爱戴,是因为驻守此地是我的职责。” “他们是不会怎样,但是不代表陆某不会。” 常年镇压此地的大将军又怎会是等闲之辈,这人是不怕死,不畏惧死,面对神君放出的若有若无的威亚。 “既然作为祭品,若是神君不善不作为,自当玉碎瓦全,也不愿苟活于世。” 他瞥了眼陆北宗献来的茶,顺着陆北宗饮用过的杯口搅动着里面的茶水。 陆北宗被人抬起了下巴,神君摸索着这人的触感,手上的水珠顺着下颌一路流至到陆北宗凸起的喉结,再流至衣领口中流入里面深藏不见。 顺着水珠流淌的路线,神君手指划动着按上沾水的喉结,前一秒还在不屈不抗的将军,下一秒一阵哆嗦,神君满意地笑了。 “教教我如何当名你心目中合格的神君,是善是恶,全由你选择。” 神君今夜也如同往日一般,站立在神君庙前,瞧着塞外的最后一户人家熄灭了灯火。那家的孩子今日格外的顽皮,父母哄了好一阵子,直到母亲将他抱进怀里,哼着歌才让调皮的孩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陆北宗和他说到家人一词,神君有史以来的沉默了一次。他醒来时候就是这里的神君,醒来后便是孤独一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以前的记忆都不曾存在。翌日清晨初现,神君突然被自己惊醒,他的脑海里面散过几个零碎的片段。他做了梦,梦见一个沾着鲜血的少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悲愤地跳进了锻造池的火海里。 陆北宗昨日倒是一阵好眠,胞弟陆北楠最近越发的听话,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日从京里面带来的家书应该也会及时送达,顺带着上面还送来了些其他的消息,据之前来报的人说,是好事。 “陆北宗,你干的好事,让我体验凡人生活,而不是让我体验凡人的噩梦。” “抱歉。”陆北宗有些踌躇,此时此刻,他不敢多做什么动作。 “你怎么不哼歌啊?我看那些父母安慰孩子时候,都会哼上那么一首,一首……总之你快哼!” “住口!”这下好了,陆北宗真把他当成孩童来看了,神君及时止住,想他也是有脸的神君,怎么能受此等侮辱。作为报复,他朝着陆北宗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只是被一只蛮横无理的小猫咬上了。” “什么?我们终于能回去了?” 陆北宗在一旁瞧他高兴的走来走去,有些不忍心地继续道,“只是回京述职,短暂的待会儿,还是要回来的。” 李副官在一旁打趣笑道,小公子只是待了半年就受不了,比起将军,还需要更多的锻炼。 将信件收好后,陆北宗安排手下招待好差使,从明日起将这边的琐事安排妥当,待月底即刻启程回京述职。 待旁人都退下后,李副官走上前小声打探道,“将军上次许的愿望果真灵验了?” 自从他许愿能有把合适的剑后,不出两日大祭司就差人送来了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怎么,你也动了心思?” “我打听过了,据说是百试百灵。” “虽然我也是信着神君的,但是一听这百试百灵心里还是存疑。” 李副官闭上了嘴,他望了眼左右,这才小心地说道,“最近来了不少做生意的外地商人,他们听到这事后都在那边说着,能做到百试百灵的都不会是正经神君。” 这话倒是把一向不苟言笑的陆北宗弄笑了,他放下手中茶杯,“提醒他们,下次若是再有这种放肆言论,被这边民众听到了护卫队可保不了他们安生。” “将军,小公子说得对,你最近…确实有些变了。” 在痕迹彻底消失之前,陆北宗又来到了神君庙,他的副官趁着机会也跪下许愿,祈求家人平安健康。 庙里的老人将陆北宗迎到一边,他瞧着庙里旺盛的香火,颇有骄傲的介绍道,“这是东边陈家捐献的绸布,这是西边王家…” “哦…那些外地的商人啊,哎呀将军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啊,愿望太过贪婪时,神君实现了所有人的愿望,唯独遗漏了这些外地人。” 老人摇着头叹气,语气里颇为活该二字。 原本身旁空着的座位忽然一动,一抹红色飘荡在空中,陆北宗不用抬头便知道,是那人来了。 神君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欢乐,他望向庙里的繁荣盛景,“他们的愿望我可都是实现了的,你说的话我也都有听。” 哪知这人直接笑出声,“呵呵,我只会答应力所能及的小事,那些许愿发横财,想要偷懒的。” 陆北宗看向身边人,他想到了他的那把剑。 虽是镇守一方,力压群雄的神君,但从目前所展示的各种表现,陆北宗思忖着,说出的话夸赞大于提议。 “神君还想要什么?” 已是黄昏落日时,庙里的人却还是络绎不绝,坛上堆积如山的香火需要负责的老人隔一时辰就要打理一次。 之前和将军护送的那位林家小姐也带了人过来庙里,林小姐瞧见他在这,特地打听陆将军可也在此。 “陆将军。” 不知是烛火模糊不清,还是瞧错了 她收紧了帕子,又喊了一句陆将军。 “林小姐,不,现在应该尊称为一句夫人了。” “夫人也是来许愿的吗?” “我是来还愿的,成婚前曾在神君这许了诸事顺利,婚礼成功的愿望。” 属于女性的察觉让林小姐朝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倒了杯茶水递与陆北宗。 他这话使得陆北宗额上的冷汗更加颤栗,男人接过杯子轻抿一口,疏地握住杯壁的手指一动,顷刻间冒着热气的茶水洒满了全身。 陆北宗稍做镇定的举手,他的嗓音比起刚才更哑了些,“一些老毛病复发,吓到夫人了。” 突然止住的话让陆北宗的脸色更加狼狈,这人一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另一只手紧抓住桌檐。 说摆,林小姐就让丫鬟跑去找人,陆北宗惊得立即呼声叫住。 他的喘息声逐渐加重,陆北宗尽可能的掩藏住自己现在的不对,“让我在这独自歇会儿吧。” 虽然坐的隐蔽,但只要发出大点的动静,所有人的视线就尽会投望向此处。 陆北宗抓住桌檐的手指不断颤抖加重,习武之人的忍耐力本就比一般人要高,然而原本平整的桌子,硬生生地抓出了一道凹痕。 “神君,不可在这……” 他极力喘着气,狠下心咬住手背,却还是止不住脸上浮现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