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和她开起玩笑来:“也算是在二十二楼流行吧,不行今年圣诞节礼物就加件儿这个。”好像我对这种突发状况的应激反应就是开玩笑,这种“技能”有时候让我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但至少现在奏效了。冯可临哈哈大笑道:“那你说得有点晚了,等明年再让你来帮着参谋奖品。”我知道她在开玩笑,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补了一句:“随时待命。”这番惊心动魄的对话能有这样的结尾我已经是万幸,看来冯可临并不知道什么,我走在去办公室的走廊上,反复咀嚼着她说的每一句话。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那句“听说你和安萧一起逛家具城”似乎有些揶揄的感觉,非要比喻的话有点像“听说你昨晚遇到前公司老板了”。这也是她常做的事,通过一些朋友之间才有的揶揄拉进和我们的距离,刚才我却只顾着精神紧绷了。想通了这些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可心头还是萦绕着那种慌张感,眉头也还是紧锁,孟晓阳来找我的时候看我这副表情,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真把我逗笑了:“说呀,想说什么?”“刘姐……今天没和谁吵架吧。”“和我弟,”我适时地又皱了一下眉头,“没事儿,你说就行。”“我说了你别生气。”我点点头。“咱们公司……圣诞节能一起去开泳池party吗?我出钱。”我瞪了她一眼,她放下东西转身就溜了:“说好了不生气的!”这孩子,我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执念,感觉公司也没什么她很熟的人——除了一个和她关系模棱两可的王弦——她怎么非得喊着这群人开party呢?二十三楼会议室外面的走廊里,就坐了我和安萧两个人。也不知道今天那些课长抽什么风,还十几分钟开会了一个也没来。我和安萧看着门口的那四个椅子,十分默契地坐在了两边。空荡荡的走廊没什么人影,隔壁会议室里还开着另一场会议。我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安萧,她正一动不动地低头看手机。我低声道:“诶,金卫国把咱们卖了。”开口我才发现我又点太过小声了,这可真挺考验安萧听力的,我用余光瞥到她在打字,几秒之后果然收到了她的微信:“怎么说?”我笑了笑,仅隔着两个座位用微信聊天,让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冯可临知道我们一起逛家具城了。”我还是瞥她,她仍然不动如山,却发来两个“惊恐”的表情。我继续道:“没事儿,危机基本化解。”“厉害。”她回我。这时候终于开始来人了,钱课长和王课长有说有笑地朝我们走来,一番问候之后,王婉在我身旁坐下了,钱课长又回去拿些什么,走廊上还是只有寥寥几人。王婉是个很可爱的女人,她年纪和我也差不多大,却总给人一种“小姑娘”的感觉。她的干净真诚似乎是和她包包上的粉色配饰相统一的。比如现在,她向我展示她镶钻的美甲:“怎么样刘课长,好看不?”这颜色似乎只能用粉嘟嘟来形容,可是在她身上却也不显得违和。王婉的父母都领着退休金(我听说一月有小一万),丈夫也是在政府里端铁饭碗,每次看到她我就觉得这才叫小康家庭里的女人,物质富足了然后追求精神富足。她活得自由且美满,但其实我知道有人在背后诟病她“一把年纪了还装嫩”,我讨厌那些言论,所以总在她问我“可不可爱”、“漂不漂亮”的时候狠狠夸一顿,好像在抹去那些诟病一样。“好看!”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是镶的钻吗?”有点明知故问了,但我对美甲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夸。“嗯,”她点点头,“我朋友家开的店,做这些加指甲护理才四十。”“嚯,”我惊呼,“这么便宜?”我们的对话以她把那个店推给我告终,我知道自己绝不会去的,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王婉也打开手机开始玩的时候,我终于又打开微信,正好收到安萧的消息:“聊得蛮好的哈。”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反应过来王婉还在身边,又赶紧压下嘴角。我打字回她:“你也对美甲感兴趣?”她回了一个“nonono”的表情,这时候走廊那头喧嚣起来,我和王婉侧头看过去,第三组的五个课长一齐赶到了。于是这里终于变得热闹,原来是第三组开组会也刚刚结束,才都到得晚了些。他们组虽然比别的多一个课,但在团结度方面可谓是一骑绝尘,这几个课的课长好像都很佛系似的,课间也没什么很厚的屏障。不过他们组也常常倒数,冯可临之前就有意打破他们内部的这种“躺平”,打算重新分组,最后发现我们一二组的“良性竞争”也会因此打乱,于是就不了了之了。看着这五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说实话我心里还是羡慕居多。我常常幻想自己如果躺平能活得多舒服,但我每次一看到那些奖金就又充满干劲儿了。我有一个似乎不切实际的梦想——坐上冯可临的位置,这样既能躺平又有钱拿,可我从没和任何人提起,可能我从心底里还是觉得它很异想天开吧。按理来说不在同一组的课长之间应该是其乐融融的,但我还真有一个例外。九课课长张粤,我最最不想在大家面前遇到的人就是她。我们两人八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刚刚进公司,我们的小隔间离得很近。初入社会嘛什么都不懂,后来偶然发现我们是同类(她那时的女友是个幼儿园老师,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就相当激动地“认亲”,谁知道没多久我就被调走了。等到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坦诚和幼稚时,我们又在二十二楼相遇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