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失去视觉后,疼痛和抚摸就愈发清晰。
这具可恨的身体——仿佛遇到了“容器”的主人,忙着认主表忠心似的,如此粗暴的“虐待”,零一三竟然因为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抚过内脏而又爽又想吐。
随着痛苦传达进脑海,那些破裂的画面也间歇着冲入眼前。
阿妮……
阿妮?
他好像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里咀嚼过这个名字,伴随着胸口的烧灼焦虑和痛恨。他们两个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为什么记忆浮现的每一秒,还是碾成粉末的痛苦和恨占比更多。
他晃了神,眼睫微抬,有点怔住了的看着她。
阿妮跟小宝认识了一会儿,一抬眼就看到对方的眼眸。漆黑的玻璃映照出她的脸庞,而另一边有温度的人类眼眸,仿佛有一瞬间的潮湿。
那些逼他得不到满足而哭的回忆,从尘封已久的过去中翻了上来。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亲了一下那只眼睛。
不同于机械的坚硬和冰冷,他属于人类躯体的那一半似乎氤氲着一股热气,她的唇在微烫的眼尾,停了停,问:“为什么伤心。”
零一三说:“我?怎么会。”
“不承认要被我折磨。”阿妮说,“你在想什么?这空的能灌水的脑子里还有什么玩意儿是没倒出来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零一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对象,“我是在想,咱俩好像不是什么神仙眷侣,我一想起跟你有关的画面,就难受得想死。”
阿妮疑惑地看着他。
“对一般死不了的人来说,想死是一种心理状态。”零一三语调放慢,嗓音沙哑地喃喃:“原来我真的是恋爱脑。”
阿妮的触手从他腹腔中离开,她亲自检查了孕囊的发育情况,触手再次软软地托住他的腰。
“哥,”这个称呼出口时,也许是熟悉,他的身体会紧绷一瞬,“我们来试试想起一点快乐的内容。”
“只有疼的时候我才能想起点东西来,快乐的回忆怎么可能跟这东西沾边儿。”
阿妮摩挲着下颔,忽然道:“不一定哦。”
“……嗯?”
-
几天过去,零一三确实想起了一点快乐的内容。
那些记忆的碎片掠过眼前时,疼痛混杂着爽到崩溃的空白感重新填入大脑。
为了让他想起来的更多点,阿妮把之前写的字重新刻在了他身上,这具结实漂亮的身体成为了一块画布,字迹与淤痕交错着,从脖颈向下的一大片区域,都布满了难以消退的吻痕。
零一三不在乎露出来,他穿着件浴袍在论坛里搜阿妮的事情,把一张张漂亮的大特写存进通讯器。
阿妮联络了一下基地开完视频会议,一转头,见到男人曲着长腿倚在沙发上,姿态懒散,浴袍没遮全腿根,上面的字迹露出来一半。
阿妮看了几眼,五个半的正字,有做这么多次吗?
她看了片刻,忽然叫他:“哥?”
零一三正喝了口水,抬头,阿妮趴在椅子上,粉红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有奶了吗?”
他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呛到了嗓子眼,放下杯子咳得惊天动地。
“我们去做做检查吧。”阿妮在光屏上调出搜集的人类怀孕特点,点了点头,露出那种专业知识学了很多但遇到的每一道题都用不上的苦恼表情,“它光长大不出力,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零一三回过一口气,抬头毫不留情地道:“靠,这就是你捏的!我一个男人的胸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啊,可是就是很好玩嘛。”阿妮抬手抵住下颔,“我们先去你之前的医生那里检查一下,回基地之后我给你预约——”
“等等,”他警惕地道,“之前的医生?除了科联会之外还有人知道我……”
“不然我是怎么找到你的。”阿妮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负众望地把这件事全忘光了。你现在这个记忆力基本就属于高危孕夫,你懂不懂?”
“……”
零一三被噎得插不进去话,他舔了舔牙尖,心想自己这语言功能是不是退化了,怎么一跟她拌嘴这么使不上力。
于是在一个和风惠畅的下午,阿妮返航的路上去了一趟周医生的地下诊所。
周医生的表情十分精彩,他忍不住偷偷看这阿妮的方向,在心里已经把两人归类为惊天动地的骨科。
零一三挡住他的视线,眼神危险,透着一股阴恻恻的戾气:“哟,这么好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