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的目光依旧清冷,并未因陈远的下跪而有丝毫动容。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陈远的耳中,也仿佛宣判了他的命运。 “既然已经知错,便该有受罚的觉悟。你窥伺他人功德,已是犯了玄门大忌。我若就此轻轻放过,岂不是让玄门的规矩成了摆设?” 陈远闻言,心头猛地一沉,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心理瞬间被掐灭。 苏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此事,我不会声张。但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去一趟你陈家,与你家长辈当面聊一聊,关于家族子弟的教养问题。” 去陈家拜访! 这短短五个字,对陈远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嗡鸣。 他可以想象,当眼前这位苏家传人,以受害者的身份,带着问罪的姿态出现在陈家大宅时,会掀起何等滔天的波澜! 他太爷爷会是何等的震怒! 他父亲会是何等的失望! 而他自己,这个给家族蒙上奇耻大辱的罪魁祸首,将会面临何等严厉的惩罚!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让他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不!不要!前辈!苏前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远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尊严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表情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再也没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风度。 他膝行两步,竟是想伸手去抱苏九的小腿。 “前辈,求求您,千万不要去我们家!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利欲熏心!您要打要罚,晚辈绝无二话!我心甘情愿!只求您高抬贵手,不要惊动我家长辈!求求您了!” 他一边哀嚎,一边“咚咚咚”地用力磕头,额头与坚硬的水泥地碰撞,很快就渗出了血丝,但他却恍若未觉。 这一刻,什么陈家嫡子的骄傲,什么玄门新秀的自尊,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很清楚,苏九若是去了陈家,那他的下场,绝对比死还难受。 苏九眉头一皱,脚下微动,便轻巧地避开了陈远伸过来的手。 见苏九躲开。 “苏……苏前辈,您法力通玄,阵法之妙,晚辈生平未见!您年纪轻轻便已是登堂入室的宗师,不,您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堪比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陈远语无伦次,开始口不择言地吹捧起来,什么好听捡什么说,典型的不要脸。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声悠长的呻吟。 “嗯……” 躺在地上的出租车司机老张,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即猛地坐了起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苏九,又看到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都见了红的陈远。 老张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不懂玄学,但也看得出陈远身上那套西装价值不菲,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对着苏九这位小师傅苦苦哀求。 这一下,老张心中对苏九的敬畏,更是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连忙挣扎着站起身,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快步走到苏九面前,带着满脸的感激和激动,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师傅!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啊!您真是活神仙!大恩大德,我老张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苏九见他醒来,神色缓和了些许,伸手将他扶住,淡然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你乃九世善人,福缘深厚,本就不该有此一劫。我只是顺天而为,帮你拨乱反正罢了。” 说着,苏九的目光落在了老张的口袋上,那里露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他伸出手,平静地说道:“因果已了,卦金当付。八块钱,给我吧。” “啊?”老张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好意思真的只给八块钱? 他连忙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大概三四百块,全都掏了出来,双手递过去。 “小师傅,这怎么行!这点钱您拿着,我知道不多,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苏九却摇了摇头,从他手中只抽了一张十块的,然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两枚一元的硬币,塞回老张手里,说道:“说好八块,就是八块。规矩不能乱。你我之间的因果,起于这八元卦金,也当终于此。钱货两清,再无瓜葛。” 这番操作,不仅让老张肃然起敬,更让一旁跪着的陈远看得心头剧震。 他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挽救九世善人! 破解必死血光之灾! 引动天道功德! 这……这已经不是普通风水术法的范畴了! 这是在与天争命,是替天行道! 难怪……难怪能引来如此磅礴的功德金光! 原来自己觊觎的,竟然是这样一桩泼天的大功德! 陈远心中对苏九的敬畏,此刻已经攀升到了顶点,甚至超越了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玄门高手,而是一位真正行走在天道规则边缘、能够引动天地法则的恐怖存在! 想到这里,他求饶的话说得更加卖力,更加好听了。 “苏前辈!您看,您连救了人,都只按规矩收取卦金,可见您是何等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在您面前简直是萤火之光比于皓月,我……我就是个不懂事的蝼蚁,您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苏,九被他吵得有些心烦,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老张温和地说道:“张师傅,天色不早了,你回家去吧。以后多行善事,福报自会绵长。” “哎!哎!谢谢小师傅!谢谢您!”老张连连点头,又对着苏九鞠了几个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广场,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苏九的无限感激。 送走了老张,苏九转身便准备离开。 陈远见状,哪里肯让他走,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紧紧地缀在苏九身后。 “前辈!前辈您别走啊!您听我说,晚辈真的知道错了!” “前辈,我们陈家虽然比不上您苏家,但在南方也算有些薄面。您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晚辈绝不皱一下眉头!” “前辈……” 苏九终于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远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瞪,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不敢再巧言令色,只是用一种极其可怜、眼巴巴的眼神望着苏九,那眼神里的祈求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苏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了,只是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陈家,是一定要去的。” 陈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你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更是我们风水界的规矩。”苏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规矩,不能破。我若因你几句求饶就放过你,那苏家的规矩何在?玄门的规矩何在?” 听到这话,陈远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变得惨白如纸。 苏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吐出了最终的审判。 “五天后。” “五天后,我会到陈家。你自己回家,做好准备吧。” 说完,苏九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迈步,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广场上,只留下陈远一个人,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呆呆地望着苏九离去的方向,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像。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被困在幻阵中时还要深邃百倍的绝望和恐惧。 后悔。 无尽的悔恨,如同最凶猛的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的灵魂。 他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 他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广场? 就因为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机波动? 就因为那该死的、深入骨髓的贪婪? 他陈远,堂堂南方陈家嫡系子弟,自幼锦衣玉食,修炼资源从不匮乏,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 为何偏偏就对这一点可能存在的“机缘”动了心?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自负。 他以为凭借陈家的秘法,凭借自己的“破妄眼”和“镇邪钱”,足以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布阵之人修为不高,自己是不是可以来一招“黑吃黑”,将这法事的好处尽数夺走。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和狂妄! 简直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在巨龙面前炫耀自己那点可怜的游泳技巧。 对方随手布下的一个幻阵,就让他倾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像个小丑一样在里面挣扎了那么久,耗尽了心神。 而对方破阵,却只如挥退尘埃般轻松写意。 这份差距,是天与地的差别!是云与泥的鸿沟! 他后悔,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竟然将一位苏家的传人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苏家! 那是何等超然的存在! 是华夏玄门真正的泰山北斗! 他太爷爷不止一次地用最严肃的口吻告诫过他,苏家之名,如天之威,不可触碰,不可冒犯,甚至连议论都要心怀敬畏。 可他呢? 他不仅冒犯了,还是以最愚蠢、最卑劣的方式——窥伺功德! 这在玄门之中,是等同于欺师灭祖的重罪! 五天。 苏九给了他五天的时间。 这不是宽恕,而是煎熬。 他几乎能想象到五天后的场景。 苏九会踏入陈家的大门,他不会大声喧哗,也不会盛气凌人,他只会用那种平静而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太爷爷,然后将事情的经过,平淡地叙述一遍。 而自己的父亲,那个一向以稳重着称的陈家负责人,会气得浑身发抖。 自己的太爷爷,那位说一不二的老爷子,恐怕会当场气得吐血。 陈家的脸面,将在那一天,被自己亲手撕碎,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而他自己呢? 他会被家族如何处置? 他不敢想下去。 那后果,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他从小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和资源,也背负着家族的期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陈家未来的希望,会带领陈家走向更高的辉煌。 可现在,他成了家族的罪人,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喜欢天命神相:我以风水镇九州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天命神相:我以风水镇九州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